早上,兀鹫天刚亮不久就准备车马在香料店门口等着出发,巫信礼在查清香料店账目后也准备回巫山。范衡将之前兀鹫交给他的包裹又还给了兀鹫,巫山之行凶险莫测,兀鹫比他更需要这些东西。
“公子之意,属下皆知,还请放心。“兀鹫推辞再三还是拗不过范衡,只好接过包裹对范衡强调,巫信礼并不可靠,他会及时止损。
“万事小心,别再沿路拈花惹草了。”牧溪认真提醒道,兀鹫偏好各色美人,流连花丛简直不要太常见,没死在女人身上算他好运,不过兀鹫的好运未必能一直维持下去。
兀鹫义正言辞反驳着:“我好像从没有在任务执行过程中干出那等事,我都是在等任务途中干的好吧,再说,我一个大男人还不允许我又正常需求了?”食色性也,他喜欢美人,并且在可以一亲芳泽的情况下不会拒绝来段露水情缘,而且他也并非在性/事上的狂暴之徒,你情我愿,跟逐流聚会上乱交的杀手们相比,他简直就是百里挑一的正人君子。
啧,还真是,牧溪无奈的转过头去,兀鹫这点小爱好本质上和流霜的喜好美食好像并无不同。
“倒是你……”兀鹫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其中,“总是露出一副不忍的样子,这可是杀手行业最忌讳的,由此而生的罪恶感会压垮你自己,恻隐之心则会害了你的性命。”
“刺杀任务我从来没有手软过。”牧溪坦荡地注视着兀鹫,这些年来的任务,他从来不会因为那些若有若无地怜悯影响到玄鸮堂的利益。
“对堂内的人呢?”兀鹫不依不饶道。
“那是同伴。”
“你所谓的同伴早晚会把你拆吃入腹。”兀鹫一针见血拆穿道,“你不参加逐流,又从来不去烟花之地,你自诩对你的部下和同伴们真诚以待,却放任他们对你的情感发酵成求而不得的占有欲,寒鸦就是最好的例子,要是你当初狠下心来哪怕废掉寒鸦一只胳膊,都不会有昨天范衡对你的误会。”
牧溪一时间被说的哑口无言,他当时确实是放任过寒鸦的流言,只是不想在杀手群中显得过于异类,这个流言恰好证明了他也是甘于将身体付与享乐的浪荡之人而已,他那时候哪会在意自己在玄鸮堂的名声,他的克制在别人眼中不过是假装清高的面具,倒不如找机会撕碎它。他没想到之后会遇到范衡,更没想到自己会沦陷至此,要不是范衡够冷静,恐怕他现在没机会站在这里跟兀鹫顶嘴了。
“不会再那样了。”牧溪低头道,要是没有遇到范衡,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朝一日会不会彻底沉沦,渴求着逐流聚会中的无序与狂野,如今他倾慕的对象就在身边,又怎会再对其他人存有暧昧之心。
“我已经让寒鸦暂代我和黄鹂主持金陵事宜,还请公子……放下私怨。”兀鹫提起寒鸦时明晃晃看到范衡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便不再多说,范衡再丧心病狂,总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杀寒鸦泄愤。
“好好好……”范衡言不由衷地敷衍着,“只要他不再纠缠牧溪,我根本没有为难他的必要。”只是他一想起寒鸦曾经当着他的面那样诋毁牧溪,不免一阵气闷的同时,勾起了上一世不悦地记忆。连寒鸦都认为他会嫌牧溪脏……
“堂主,你难道不嫌他脏吗?”
轻浮浪荡的话语加上不怀好意的眼神,范衡马上明白,他又遇上曾经“光顾”过牧溪的嫖客。
“小宝贝儿,这么久不见,想不想哥哥的大……”话没说完,嫖客颈间猛然喷出鲜血,弥留之际,嫖客艰难地转动眼珠 ,正好对上范衡似笑非笑的目光。
“尸体就不用在这里叫嚣了。”范衡后退半步,躲避着溅出的鲜血,但血迹还是不可避免沾到了衣摆上,强烈的恶心感从范衡身体几欲冲出,范衡捂着嘴蹲在地上看着毫无生机的尸体,手里的剑当啷掉在地上。尸体本身并不值得厌恶,但一想到牧溪曾经跟这个人……他并不嫌恶牧溪,他只是在嫌恶那个没有及时救下牧溪的自己。
“没事吧,堂主?”牧溪从身后的阴影处奔来,扶住了几乎要倒地的范衡,却被范衡用力抓住了手腕。
“你究竟被多少人碰过?”范衡的嗓音低的可怕。
“你还记得这一年总共睡了几个时辰吗?”牧溪苦笑一声,趁机挣脱了范衡的钳制,又退回了阴影处,“是属下让堂主颜面尽失,属下愿去囚室领罚……若是堂主还不解气,便毁了属下的容貌吧,也省的这张脸让玄鸮堂失了颜面。”
“你胡说些什么!”范衡想冲到阴影处看清牧溪现在的表情,却最终停在烛火旁。
“他们说的对,堂主的确该嫌恶属下才是,不然,在世人眼中,堂主岂不是和属下那些恩客们是同类人了?”
“同类吗?”范衡仔细回味着这个词语,要真是同类,他现在已经在用最恶劣的方式侵/犯牧溪了,可他在疯狂嫉妒那些曾经拥有过牧溪的混账们,可却又不屑与那些混账为伍,就算是牧溪根本不会反抗。
就在这具尸体旁宣告对牧溪的所有权吧,欲/望在叫嚣。
可这样做无异于再给牧溪心上平添一道伤疤,这与那些禽兽们有何两样,理智在抗议。
范衡大步走向牧溪,一把扣住牧溪的下巴,逼他跟自己对视。
“这么漂亮的脸,你让我怎么忍心毁掉?”借着微弱的光亮,范衡注意到牧溪嘴角居然有血迹,很明显是刚刚牧溪自己咬破的。
“抱歉。”范衡伸出手指擦掉了牧溪嘴角的血迹,刚刚他失态抓住牧溪的手腕,让牧溪误会他在生气,害得牧溪一直在自责,其实最无辜的是受到那种对待还在拼命委曲求全的牧溪啊。
“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范衡的手指停留在牧溪嘴角,只要牧溪说出任何哪怕有一丝暧昧的话语,他就绝对会吻下去。
我无法抹消你不堪的经历,但请至少给我治愈你的机会。
向我求助吧,让我看看,我们之间的缠绵究竟通往什么不为人知的迷途,竟能让你抗拒至此。
“堂主已经救过属下了。”牧溪往后退入更深的黑暗中。
“公子?”牧溪轻拽范衡的衣袖唤回了范衡的神智,范衡恍惚地看着前方马车上刺眼发出刺眼的光芒,是昨天花朝节刚装饰的金纸蝴蝶,停靠在车窗旁飘逸的忽闪着镂空的金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