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寒鸦只好略一拱手便匆匆离开,香料店内刺鼻的栀子香气散去许多,但仍然充斥着其他各色异香,范衡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果然也沾染上些许芬芳,倒是真像那些将衣服熏的遍体生香的怀春少男少女了。
“我还没有杀寒鸦呢,”范衡不满地将店铺门关上,回身对牧溪抱怨,“你倒是护他护的紧。”
“我跟寒鸦根本不可能,公子何必为了那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动用在玄鸮堂的权限?”牧溪靠在柜台上,“寒鸦要是再细问,可不太妙。”范衡的鬼鸮身份是机密,一定杜绝所有泄密可能。
范衡无所谓的笑了笑,从货架上挑选了泛着玫瑰香气的竹扇走到牧溪身前:“那种事情用思源山庄二公子的身份也可以勉强说通,可……”范衡操纵着扇柄划过牧溪的下颌,“有人当着我的面说要占有我的恋人,你觉得我能忍得下去?”
“不得不说,公子的忍耐程度连我都望尘莫及,”牧溪毫不费力抢过范衡手中的竹扇后,缓缓打开观察着,很漂亮的纹路,手感也够凉润,“就像昨晚,你说我是你唯一的恋人,可你是怎么做到忍住不……”牧溪话还没说完,嘴唇便被范衡用力堵住,当即扔下竹扇伸手抚向范衡的后背,终于……
范衡任由自己的舌尖在占有欲的支配下恶劣地扫过牧溪地上颚,感受到牧溪身子明显发软时用力扣住牧溪的腰让牧溪贴紧自己,并趁机更加放肆地在牧溪地口腔内部攻城略地。良久,范衡在依依不舍地结束这场热吻,手却不依不饶环着牧溪的腰,太近了,都可以感受到牧溪剧烈的心跳和紊乱无序的呼吸。
“阿牧……”范衡抚摸着牧溪的肩胛骨在牧溪耳边呢喃,“刚才我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其实,我并不擅风月之道,要是你不喜欢这么粗暴的,我以后可以再温柔点。”
“公子刚才哪里粗暴了?”牧溪靠在范衡肩头喘息,范衡怕不是对粗暴二字有什么误解,如果范衡刚才算粗暴,逐流聚会上杀手干的事情简直是残忍。而且,说着不擅风月之道却让自己意乱情迷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道是范衡过于谦虚,还是自己太过饥渴。
“喜欢……”牧溪将头埋进范衡的颈窝,闷声道:“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范衡闻言身子猛地一僵。
“我也不擅风月,可绝非一无所知,”牧溪深吸一口气,范衡的发间也沾染了栀子的味道,“我心甘情愿并无比期待着接受你床笫间更进一步的无度索求。”
“心甘情愿……”范衡的身子僵的更厉害了,说完这四个字以后,双手便颤抖着松开了牧溪的腰,“我终于等到你对我说这四个字了……”
“阿牧……”范衡踉跄后退了几步勉强站直身体,嘴角不受抑制的上扬起来,不是因为自己这副皮囊,不是因为思源山庄二公子和鬼鸮的身份,也不是因为救命之恩,牧溪真真正正喜欢上了自己这个人!
牧溪赶忙上前扶住了范衡,看范衡那副欣喜若狂的样子,难道之前范衡一直再担心自己不是真心喜欢他的吗?要是他不喜欢范衡,根本不会给范衡强吻的机会好不好!
“若你不是我情之所钟,”牧溪轻吻范衡的唇角道,“你现在应该和寒鸦一起离开这间屋子了。”
“情之所钟……”范衡用力揪住自己心口的衣襟,这么多年的相思,终于有了结果!
牧溪看着范衡被揪得皱巴巴的衣襟,糟了,表白的爱意对范衡来说太沉重了吗?于是连忙澄清道:“当然,基于子嗣的考虑,公子当然还是得娶妻生子,我只要能以家丁身份陪在公子身边就够了。”
“这怎么可能!”范衡当即按着牧溪肩膀反驳道,“你都今生唯我一人了,我怎么可能还娶其他女人负你?若我不能给你全心全意的爱和足以让天下人闭嘴的名分,又怎么配得上你对我的情意和我这么多年的相思?”
范衡一下又一下亲吻着牧溪的嘴唇,“放心,成亲之前我绝对不会越过那条界限,我要将我能给的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
完蛋,牧溪惊愕的发现,范衡想要跟自己成亲的想法更坚定了……
“公子不用这么苦苦压抑自己,同为江湖儿女,不用拘泥这些小节,要是寒鸦的话,此时早就……”牧溪企图用寒鸦再次激起范衡的好胜心,要是寒鸦,别说他彻底表白,在他露出动摇的意思时寒鸦就会毫不犹豫要了他。
“别拿我跟寒鸦相提并论,”范衡指尖抚过牧溪眉梢,“他要跟你在廉价粗陋的房间受欲/望支配苟且,我偏要在全天下人的见证下跟你一起走进洞房,你很珍贵,珍贵到我只想在花烛下一寸寸膜拜你喜服下的肌肤,抱歉,我无法做到完美,我只能落于流俗,像平凡男子一般张罗并期待自己的婚礼,或许需要一段时间,但决不会太久,再等等我,好不好?”
窗外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流透过缝隙吹动货架上的风铃,屋顶上方传来细密的雨声,水汽让原本馥郁的香气更加深沉,香味跟湿冷的水汽混杂在一起侵入牧溪的衣领。牧溪领教到金陵天气的无常,径自拥住了屋内唯一的温暖,从沾满馥郁气息的衣领间寻找着初见时的木槿香气。
“找到了。”牧溪将脑袋深深埋进范衡的颈窝,右手覆在范衡的心口,心脏在跳动,向旁边稍移半寸有一处可怕的贯穿伤,再游移一寸是已然留疤的环形箭伤,脖颈处曾经被匕首划开皮肉,牧溪第一次被顺着匕首流下的粘腻血液震慑与激怒。感受的环抱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用力收紧,牧溪拿起范衡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
“如果能在成亲当晚闻到你发间木槿的味道,”牧溪鬼迷心窍地将唇抵在范衡锁骨上方,“再久的等待也值得。”
牧溪的呼吸落在范衡颈间,欲/望的深渊肆无忌惮地展露它的狰狞,危险……范衡本能地松开环在牧溪腰间的手臂,亲吻,浅尝辄止,在帮牧溪脱下婚服之前,他甘心做禁欲的囚徒。
随着拍卖会与花朝节的结束,金陵彷佛也进入了狂欢后的沉寂,范衡在金陵留守三天也没有再查到关于沧海跟浣柳派的最新消息,范衡甚至伙同牧溪潜入官府查过关于临渊卖场的资料,包括幸存者的口供,唯一可以证明的是,在临渊卖场的地下迷宫所进行的残酷实验,与几十年前的沧海如出一辙。
寒鸦眼见范衡与牧溪同行同住,范衡对牧溪近乎宠溺的呵护备至,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味道,这对寒鸦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跟他俩待的时间越长,寒鸦对牧溪回心转意的希望愈觉渺茫,便申请自己留守金陵,让范衡跟牧溪先回洛阳复命。范衡眼见待继续待在金陵也不会有多大收获,洛阳那边因为阿一的背叛可能会出些意想不到的状况,便嘱咐寒鸦在金陵小心行事后踏上回洛阳的旅途。
“不过,他们好像并没有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马车上,范衡慢悠悠挥着鞭子道,“更像是修复沧海曾经的试验残骸一般。”
“沧海当年覆灭后,所有的罪恶成果皆被付之一炬,要想重现当年的辉煌,可不是一朝一夕,更何况做到死者重生,生者不死这种离谱的事情,临渊卖场究竟以什么心态去完成那些几近酷刑的试验的?”牧溪在马车内递给范衡一个水壶道,光是从卷宗冰冷的文字就可以看出死在临渊卖场的牺牲者当时有多绝望,死者重生……一堆破碎的肉块,何以涅槃重生?
“在追求长生与不死的旅途中达到不朽,”范衡咽下口中的凉茶道,“真是一群贪心之徒。”
“不朽……”牧溪咬着嘴唇思考半响,“怎么才算不朽?名垂青史,可算不朽?跨越生死,可算不朽?”这东西对他这种杀手来说过于遥远,他只能从说书人的只言片语瞥见一丝飘渺的踪迹。
“比起这些,我倒是觉得死亡,仇恨与恐惧更容易达到不朽的境界,”范衡扬鞭向马背抽去,“人都是被自己过剩的欲/望推入地狱的。”
思源山庄近在眼前,范衡跳下马车朝牧溪伸手道:“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