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淤青吗？至于包扎的这么细致吗？”少微攥紧指节忿忿不平道，三人围坐一团吃晚饭。

“还没让你给苏姑娘道歉呢？还在这里乱说。”卜垣训道，像是爹在训儿子。

少微不服气地噘嘴，偏头不看苏甜青。

卜垣看他不忿，笑道：“好了，我们也来这边几日了，家里也该担心我们了。少微你明日先回家一趟，告诉家里人平安。我跟苏姑娘在这边继续采买些东西。等你回来我们再上山。”

“干嘛使唤我跑腿？”少微侧目，瞥了眼苏甜青，“为啥留你们两个在这里，过几天一起回也可以啊？又不是第一次没按时回去。”

“说你一句，有一百句等着我。能不让他们担心就不让他们担心。你要不回我就自己回去。”卜垣淡淡说道。

少微闷头不语，半晌说道：“跑一趟就跑一趟。”

……

“我明日晚间就能回来……等我一起上山。”少微道。

“好。”卜垣笑道。

次日一早，天没亮少微就出发了。

苏甜青醒来时天已大亮，急忙洗漱好出来。

“卜大哥，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呢？”苏甜青说道，别人跑腿，她睡觉，说起来还是惭愧。

卜垣笑道：“今天也没什么事，让你多睡会儿。”

苏甜青不好意思地轻抚额角，说道：“那我们出门吧。不是说要出门采买吗？”

“走。”

卜垣带着苏甜青逛了逛东市，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说是为了采药用的。

“卜大哥，我帮你拿些东西吧。”苏甜青看他手里东西多。

“不用，还轮不到让女孩子帮我拿东西。这点东西轻的很。”卜垣笑道。

苏甜青恍惚间想起辛垣，他年少时也是这样笑得温柔，说的话也相似。

只是那时这句话是对别的女生说的，引得那些女生心生仰慕之情，他还未察觉。

这次这句话总算是对我说的了，苏甜青嘴角扬起。

不过，让她跟着什么都不用干，有点无聊。

“卜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苏甜青习惯问道。

“啊……”卜垣似乎犹豫不决要不要说，一阵踌躇后道：“过几日就是我娘的生辰了，苏姑娘可否帮我挑下给我娘的礼物？”

“这个啊，好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犹豫这么久！”苏甜青笑道。

两人来到首饰店里，卜垣看着满目的首饰发懵。苏甜青却像是回家一样开心。

“说到首饰，女人无非两种，喜欢黄金的，喜欢其他的。你娘有黄金首饰吗？”她笑着在他眼前划过手指。

“有，只是不见她带。”卜垣道。

“那我明白了，就是喜欢低调实用的。不如买两件，一件黄金的，一件朴素好看的。不过你身上的钱带够了吗？”苏甜青问道。

“够的，你挑就是了。”卜垣笑道。

苏甜青来到金饰前，挑了一件纯金的凤钗，这个保值。又到了玉饰前，拿起了一个古朴的玉钗，简单的花骨朵的形状。

“这个好看低调，你娘应该喜欢这些素色的东西。大方，不小气。”苏甜青拿给卜垣看。

卜垣笑道：“都好看，拿这个也好。”

原先招待他人的卖货娘子看她手里拿了两只，赶忙过来笑道：“姑娘好眼光，这些都是我们店里的精品，姑娘都要吗？”

“都要多少钱？”

“十六两。”娘子道。

苏甜青望向卜垣，她也不知道这银子的价值多少，卜垣笑着点点头。

“那就都要了！包起来吧。”苏甜青笑道。

那娘子看大生意上门，喜得眉开眼笑，连说道：“姑娘好福气，这样阔气的郎君也是不多见的。”

“郎君？”

苏甜青一愣又羞得脸颊绯红，卜垣也呆愣愣地红透了耳边。

“误会，老板娘，这是我朋友，我只是帮他挑而已。”苏甜青解释道。

老板娘摇头一番打量，笑道：“那你可要抓紧啊！”

苏甜青看解释不清，索性也不说了。

两个人默默地拿了包好的首饰出门。

“我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一个成年人，跟这个小屁孩害什么羞？”苏甜青想道，安抚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苏甜青问道。

卜垣望着远处道：“我要买的东西都买完了，苏姑娘想去哪里都可以。”

“那就回去吧，我也没什么想逛的。”苏甜青道。

两人不再言语。

苏甜青心里还是波澜未平，想道：“这种烂俗的桥段怎么还能让我害羞呢？”

她思来想去得出了结论：“这一定是年轻的身体带来的，现在的我是年轻的身体，年轻人的荷尔蒙产生的比较多，才会对这种情形有所反应……如果是原来的我应该心如止水吧……这些心动都是暂时的，总会消退的……辛垣是我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还是不想这些，想想别的好了。”

“卜垣，你阿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苏甜青随口问道。

“六月初六，怎么了？”卜垣答。

“没事，随便问问。”苏甜青道。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上次阿爹说他的戥子出了点问题，我也买个新的给他带回去。”卜垣又转身往回走。

苏甜青跟上笑道：“你对家人还是挺关心的。”

卜垣也笑道：“他们都是很爱我的人，自然要对他们好一些。年幼时不懂事，跟他们闹脾气，想来也是不对的。”

这番话戳中了苏甜青的心事，她一向愧疚那些年对哥哥发的脾气。晃了神，站在原地。

卜垣察觉到身旁人的异常，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苏甜青笑道，跟着卜垣继续走。

她不想提起这件事。

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隐痛，随着时间流逝，这种痛苦反而越来越清晰。

她也曾经跟辛垣提起过，也在他的怀中放声痛哭，她也以为这种痛苦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逝，可是并没有……

生活慢慢恢复了平静，人们渐渐地遗忘了哥哥的存在，甚至爸爸妈妈都慢慢遗忘，只有她一个人像个疯子一样的痛苦的回忆起过去。

她总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哥哥曾经对她做过的事情。

那些她羞于出口却得到的体贴，那些他受伤却撑着对她说没事的瞬间，她就在那样的宠爱里肆意妄为。

后知后觉的痛，越来越深。

在辛垣面前，她也会勉强自己装作是一个正常人。

她不想伤害辛垣，只能平静地发疯，她应该是病了……

“挺好的，你早早明白了。”苏甜青笑道。

卜垣不明所以，只是笑了。

苏甜青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每个人的身上，平等地给予每个人温暖。

我们都曾来到过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也会离开。

一丝哀伤涌上她的心头。

“现在的这个世界是不是个梦呢？如果我现在是在梦中，这个梦可不可以变得更美好一些？”苏甜青想道。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哥哥了，即使在梦里短暂地相见也好，即便醒来后只剩下心痛。

苏甜青望向来来往往的人群，抱着点点期待，四处寻找着。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犯傻……

就在她要再次放弃，嘲笑自己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那个她深深刻在心里的背影，明明记忆都模糊了，那一刹那，她还是立刻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