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道歉，不用为此向我道歉，”周深扶住她的双臂，爱怜地望向她眼底，“我都明白，我都明白的。”

江微还是感觉眼睛热热胀胀的，她鼻子一酸，又伏在周深肩膀上轻声抽泣起来。

“好了，没事了，女孩子要常常笑起来才是。”周深也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

六月的北京，到了夜晚依然是燥热的。

酒店的空调早已打开调到合适的温度，两人窝在套房阳台的两张躺椅里。原本搁在他们中间的那张小圆桌被挪开了，两个椅子并排靠在一起，两个人胳膊碰着胳膊手牵着手。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从高大的落地窗向外看，整个北京城灯火辉煌，一盏盏灯在如潮水般的黑夜里，蔓延开一片片望不见边际的星海星河。

“深深，”江微偏过头去往周深那边凑了凑，“你还记得当时你在徽州时问我的问题吗？”

“是我问你，你为什么会选择我那个吗？”周深偏过头来，轻轻笑了笑，“我已经猜到答案了。”

“是我送你戒指那时候你猜到的吗？”江微倒也不意外，周深向来是个聪明人，她留下的线索早已足够他拼凑出缘由了。

“是，你一说《化鲸》和《欢颜》，我就明白了，”周深长舒一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小小的骄傲和得意，“哎呀，真是没想到啊，我上个综艺居然能碰见我的老歌迷。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幸运特别幸福呀？”

“瞧你，”江微笑着嗔道，“那谁说歌迷就一定会选择自己的偶像了？听没听过有个词叫‘近乡情怯’，还有个词叫‘可望而不可即’啊周星星同学？”

“所以你当时不会真的还想选吴翎老师吧？”周深的语气立刻急促了起来。

“我可是真的有在纠结，”江微轻轻点了点头，神色认真，“我不知道这么选的结果会是什么，所以我一直不知道要不要真的选你，我在你和吴大哥之间犹豫了好久，才下定决心选你的。”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没关系没关系，”周深了然地点点头，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所谓啦这都是人之常情不是吗？对嘛，就是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所以留个后路求稳对不对，哎呀没关系的反正都过去了。”

“深深，第八期结束咱俩和吴大哥谈话的时候，你对吴大哥可不是这个态度。”江微忍俊不禁，这人还真是，一说就炸毛。

“我对吴翎老师态度可从来没有不好过你也知道的啊，哎呀没关系反正大家都会有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墙头或者蓝颜红颜知己，啊都很正常的对不对。你现在就是去找吴翎老师我也不会介意的。走吧走吧没关系的。”周深依然是那一副仿佛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倒是撒手啊。”嘴上是这么说，他握着她的手倒是一直都没松开过，江微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没撒开吗？我什么时候拉着你不松手了？”周深瞥了一眼她，见她作势要站起身立刻用另一只手挽住她手臂，将她胳膊箍在臂弯中，又用牵着她的那只手和她紧紧地十指相扣。

“周深先生，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霸道啊。”江微半边身子都因此牢牢地被钳住不能动弹，她侧过头好笑地看着周深越过躺椅扶手的阻挡，整个人都在往她身侧靠。

“我霸道吗？可是无论你当时想的是什么曾经想选谁，你那时、后来，还有现在，选的都是我，所以在你身边的也都是我。这可都是你的选择啊，江微小姐。”周深将下颌搁在她右肩头，表情无辜纯真得很，声音却沉了许多，就响在她耳畔。

“深……深深！”好家伙，这还倒打一耙赖在她身上了？江微庆幸自己是在躺椅上，不然她现在绝对站不住也坐不稳。

还好周深也见好就收，放开她的手臂安安分分躺了回去，只剩下两个人的手相牵：“好啦，还有，没有什么可望不可即，我一直在这里，就在你身边，你一转身就能看到。”

说着，周深还举起他们相牵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能碰到。”

“那你怎么不说‘近乡情怯’的事呀。”江微收紧五指扣紧了他的手，拇指在他手背轻轻摩挲。

“那并没有关系，因为是‘乡’，因为有‘情’，所以接近时才会‘怯’呀。”周深笑意盈盈。

江微瞬时语塞又脸红，啧，又没说过他。

“那我要是真的选了吴大哥，你会怎么办啊？”江微没等他回答，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般了然，“哦我知道了，还有朵曦呢！对呀，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墙头或蓝颜红颜知己的不是吗。”

“可不是谁都跟某些人一样花心！”周深“啧”了一声，瞟了她一眼，才转过脸看向前方，面色平静，“我会跟节目组要求单独录的。”

“节目组也是真的惨，搞个恋综结果嘉宾还想单独录。”江微好笑道。

一直跟着他们的这组工作人员也蛮不容易的，天南海北跑了那么多地方，今天还录着录着就停了。江微当时认认真真地道了歉并且给工作人员发了好些个大红包，心里才好受些。

“也没有办法，我接这个节目，目的很明确，其余的事情我都不在意，如果我还不能做我想做的事靠近我想靠近的人，我接这个节目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周深的神情无比认真，这让江微瞬时意识到了什么，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可是为什么？他们明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没聊过几句。仔细回想下四年前跨年晚会后台时他确乎有些自来熟，亲切得不像是第一次见她，可是他并没有逾矩，就那一次的交谈也实在太浅薄了，为什么？

“你当时不是问我为什么会答应录这个节目吗？”周深握着她的手，拇指也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你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四年前的跨年晚会，但实际上，我早就见过你了。”

“什么？！”江微瞪大了眼睛，“在哪里？什么时候？！”

“六年前了，在我去新歌声当帮唱嘉宾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在楼梯拐角哭的女孩子。”周深笑盈盈地看着她。

江微愣了愣，随后猛然回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天呐！你、你那个时候就见到我了？！”

“我看见你在向他自荐，然后那个工作人员把你的简历扔了，当时我想还好你没看到，结果没走多远就看到你在楼梯间里哭，你当初是看到了还是……”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扔我的简历，但当时他那个态度，我就知道我肯定没戏的。我被拒绝太多次了，基本上别人看到我是什么态度什么表情，我就明白我在对方那边意味着什么了。其实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那几天心情确实有点差，就一下子崩了。只是我没想到那时候居然会被你看到，啊有点丢人了。”

“没有，一点都不丢人，”江微面色平静，但周深却皱着眉头，那段日子她是怎么过的？得多坚强才能习惯被拒绝被否定？他不敢想：“他没选你是他的损失，不是你的。”

“啊呀，也没关系的，都过去了，”江微晃了晃腿，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现在不是很好吗？现在只有我拒绝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拒绝我的份。那……就当时那一面，你就知道我叫什么吗？那我们的交集也没多少呀。”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叫什么，是在一年后，我又看到了你，我也是在那时候知道了你的名字。你还记得吗？五年前下半年，在长沙。”

“哦！我那时候去长沙拍戏，你是在长沙录音综是吗？”

“对，当时你们剧组和我们节目组住一个酒店，我在酒店附近还有酒店大堂里见过你好几次。后来我在网上找到了你的名字和你的微博，还看了所有你演的戏，一直关注你到现在。”

“天哪你记性那么好！你居然能认出我！”江微惊讶道，“等下你是用哪个号关注我的？那你岂不是早就知道我发了什么？天哪我乱写的那些东西你都看到了？！回去我就设半年可见！”

“哪儿有？我觉得你的微博很有意思！你可别！我还想看！你粉丝也不会同意的！”周深连忙制止道，“因为还是蛮印象深刻的一件事嘛，不过我看见过你那么多次，你居然都没看见过我？你也不知道我跟你就在一个酒店？你到底还是不是我歌迷！”

“好啦好啦我不设半年可见——那时候每天都有戏要拍，我除了拍戏就是看剧本和背台词，每天到酒店洗漱都懒得做，哪儿有时间去管别的事？”江微一脸的莫名其妙，“而且我为什么要关注我偶像去了哪里在哪家酒店入住生活得怎么样后台工作是什么样子的？我作为歌迷和不那么合格的生米我听歌看作品不就行了？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微的神情和话语让周深顿时语塞，倒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为什么他听着那么不舒服？尤其是那句“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

“好好好，理智追星第一人，你很棒棒！”但也行吧，都过去了，不要紧，周深耷拉着眉眼冲她比了两个大拇指。也好，正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人，她才能走到今天走到他面前让他移不开视线：“所以我在跨年晚会后台看到你的时候很惊喜，当初那个会躲起来哭的女孩子，也渐渐走到了聚光灯照耀的地方了。”

周深说着，神情越发温柔：“而我有幸也目睹了这一切，所以，真的太好了。”

江微也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我也一样。能看着你功成名就，陪你这么久，真的太好了。”

当然，现在也不只是歌迷和偶像，或者观众和演员了。

“那，你今天在台上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江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当时是感情冲昏了头脑躲开了这句话，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这么走下去了，那不管他当时是想捅破窗户纸还是想说点别的，她都应该重新去面对他。

“那时候啊……”周深佯装回想的模样，在江微伸长脖子满眼期待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时，骤然话锋一转，笑得促狭，“你猜？”

这急转直下的态势仿佛在坐过山车，江微幽怨地望向周深：“怎么了嘛现在节目组又不在，有什么不能说的？”

“过期不候！当时没听见后面也不补票！”

现在也还不是时候，等她真的准备好再说也不迟，他等得起。

“不管！我要听！你说不说！”

“不说！啊呀都这么晚了赶紧睡觉！睡觉睡觉睡觉！你再问大房间就归我了你就去小房间吧！”

“周深！不可以！我都把衣服挂进去了！你回来！”江微立刻跳起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