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一样的白,在四周弥漫着,像是看不清的雾气。我漂浮在这里,分不清方向,看不到任何的东西,除了这白,一切还都是白,漫无目的的白。
隐约听到有人轻声地呼唤,阿宁,阿宁……一遍又一遍,空灵地回荡在这白色的雾气中,这声越发的清晰,一点点传入耳际,然后一道莫名的牵引力,我跌落了下去。
阿宁……究竟是谁?
睁开眼睛,入目即是白色的天花板,空旷的屋子,摆放了一些冰冷的器械,我的身下是一张约一米宽的床,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哗的一声,门开了,一个高挑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神在看见我的时候先是一愣瞬间化为惊喜,三两步便到了我的床边。
“阿宁,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他握住了我的手,不停地摇晃道,眼里的激动都快要溢出来。
“你是谁?阿宁又是谁。”我一开口,声音沙哑,嗓子微疼,“水……”
男子匆忙的放开我,倒了一杯水递给我,顺便按了床边的一个按钮。
“你不认识我了?”男子惊讶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不一会,一群白大褂慌张地跑进来。
“快给她检查一下!”男子拉住医生,迫切的说道。
医生在我身边一阵忙碌,然后对男子说:“一切正常,只是脑子里有些淤血导致暂时的失忆,也许过一段时间会想起来。不过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医生耐心安抚道,说起话来却像是背书一样,仿佛在走一个程序,那么习以为常。
他交代了护士几句,对男子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男子重新坐在我的身边,若有所思。
良久,他缓缓地开口:“你叫宁宁,是我从小指腹为婚的妻子。我是乐天,音乐的乐,天空的天,记住我的脸。”
他抓住我的手,抚在他的脸上。我心里一慌,将男子从上到下打量个遍,我不会结过婚了吧?
虽说他长得不错,身材也很高挑,但是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嫁作他人妇……至少先让我过一段自由人生。
“那个,乐天是吧?我们还没结婚吧?”
“还没。”他不解的看着我,似乎不晓得我为什么张口便是这个问题。
“那就好。”我长呼了一口气。
“那就好?”男子显然对我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额……我怎么了,为什么会在医院?今年多大了?住在哪里?”我一连问了很多问题,来转移话题。
“你出了车祸,已经躺半个多月了,医生说,你再不醒来,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他的眼里还带着事故之后的担忧。看样子,他真的和我有关系,眼里的担忧总不会是假的。
“半个月?”我惊讶道,为什么感觉只是在空中漂了一会儿。
“别担心,工作我已经帮你辞了,车祸的事,几乎没有人知道。还好,只是失忆。”
我在脑海中搜索一会儿,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阿宁,不要再想了,过去的事就让他成为过去,以后,我会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关心你,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他的表情那么真挚,仿佛说着结婚宣言,我顿觉一阵尴尬,只得轻声道一句谢谢。
我试着坐起来,他帮我将床调节一下,不一会,我便成了一个靠坐的姿势。
“你身上还有些瘀伤,先别乱动。”
我忙把被子拉至脖子处,瞪大眼睛看着他。
“咳……医生说的。”他轻咳了一声,尴尬的说道。
接连几天,我按照医生的指令接受各项检查,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不出问题,医生说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几天我已经对自己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宁宁,二十三岁,S市人,乐天的未婚妻,会画画,他说起的只有这么多。
乐天对我关心备至,悉心照料,让我开始相信,我是他的未婚妻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毕竟话可以乱说,一个人的感情却不是那么容易假装的,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他的情意。
只是我很好奇,自从醒来之后,除了乐天,就没见有其它人来看过我,难道我没有家人、朋友么?
“阿宁,我已经办完出院手续,我们可以回家了。”乐天走到我的身边,低声说道。
“乐天,我以前是不是脾气很不好?”
“为什么这么说?”乐天不解。
“不然这几天怎么都没有人来看我?”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阿宁……”
乐天有些迟疑,“你在很小的时候家里出了变故,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我也是在前几个月才找回了你。”
已经不在了,难怪,原来,我的身世是这样的,“那我以前是怎么过的,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拼命回想着,脑子里却还是一片空白。
“没有,我们回家吧。”乐天及时地转移了话题,顺势将我抱起。
“我可以自己走的。”我看着他认真的说道。
“你才刚好。”不容我反驳,他已抱着我出了门,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好像以前发生过一样。看样子,我们的确关系密切。
失忆,就像是人生重来一次,将一切清零,然后重新开始。我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他,这个叫做乐天的人告诉我的,而我,也只认识他一个人。
春天已经过半,快至五月,天依稀有了些许炎热的气息。
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除了那些丢失的记忆。乐天对我很好,会煮饭给我吃,会逗我笑,我对他并不反感。
我想,可能以前,我们真的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