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玟兀自道:“若是从你们手里逃脱,岂不显得我很厉害,我可不能太厉害。”
众人:……?
乾玟倏然收笑,眸色骤冷:“黄鹂,都杀了,后面那些处理干净,一根手指头都别留。”
“遵命。”
她身后那瘦弱丫鬟倏然起剑,双剑剑光寒凉,宛若雪中游龙,一个翻转下马,身轻如燕,转瞬间便要了四人性命。
领头的只觉脖颈一凉,眼前景象忽而翻倒,竟瞅见了自己的后背。
原是人头落地。
乾玟悠悠然下了马,走过来,把她的血抹在自己脸上,还从背后的大背篓里掏出一把刀丢在地上。
金乌西坠,雪愈下愈大,天地白茫茫一片。
河东军临时驻扎在富山山脚,只等雪小些再翻山而过。
驻地外,四个看守的士兵被苍白的雪花了眼。
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疯狂眨眼,实在忍不住,便低头看看自己脚边缓一缓。等她再抬头,忽然一怔。
不远处,一道血痕顺着林子穿过了官道,竟朝她们这处来。
好恐怖!
士兵揉了揉眼睛,原是一个黑衣人正背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朝这儿来。
幸而不是战时,她们也不在战地,否则那女子就算快一命呜呼,她们也只能当细作处理,一箭送她们见阎王。
“救命……”黑衣女子看着年纪不大,满头雨雪,急喘着呼救,几乎是扑进河东军的临时营地的,“求求各位大人,救救我家小姐……”
小士兵先行一步探查,吓了一跳。
那昏迷的女子双腿竟血流如注,后背渗出的血早已把厚实的袄子染透。
“快,快把人先送进军医帐篷!”
众人忙训练有素地将人面朝下放在担架上抬走。
系统说的没错,还真有BUG。
乾玟重生以来,经常突然受伤,而且都是上辈子受过的伤,每一道伤疤,她都记得何时何地,是谁加害于她。
上辈子受过最重的伤,便是她被人暗算射中双腿,又背后中了一刀,后被人“抛尸荒野”。
今日,她身上与腿上,竟真平白无故多了一道刀伤。
这系统的重生BUG,果真要命,何时重现,重现什么伤,均无提示。
但若没有这BUG,今日这出戏恐怕也不能这么真。
昏迷中,乾玟只听周遭嘈杂,有散乱的不止一人的脚步声入帐。
不一会儿,便有扑鼻而来的,熟悉的松香。
乾玟虽在昏迷中,也不由心中一紧。
“说,怎么回事儿。”
榻尾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黄鹂:“我与小姐是夏国商人,几年前便时不时携商队来到渤国京城做生意,还在京城开了几家小店。
“我们这次本想带货去河东一带做生意,却不曾想刚入富山,就被嚣张的土匪打劫一空,我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剩下我和小姐。”
说及此,黄鹂带了点哭腔:“我与小姐只是普普通通的商人,手无缚鸡之力,谁曾想快出富山的时候,半路又杀出来三个土匪,我们没钱了,她们就要抢我们的衣服,要我们的命,真真是……没天理……
那箭不知从哪里来,直接射穿了我家小姐的腿,草民所言非虚,那几个土匪的尸首还留在那,将军尽管派人查看。
我拼死护住小姐,方逃出升天,幸得河东军在此,求求将军救救我家小姐。”
说罢,乾玟便听到黄鹂以头抢地,砰砰作响。
这不得给你一个奥斯卡?
乾玟在心里为黄鹂啪啪鼓掌。
女人又道:“呵,也就是说,并无信物能证明你二人身份。”
黄鹂忙道:“我家小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还有旧疾,还……体弱多病,是个脆弱的易碎品,那土匪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震得周遭雪崩一般,只这一下,差点要了我家小姐半条命!
如此柔弱,诸位大人均一掌便能将她拍死,怎可能是细作?”
空气静默了一阵。
有人离开了帐子,脚步声沉稳。
松香也随之而去。
紧接着,又是三两个人随着那人一起离开。
女子:“小丫鬟,过来,告诉我们那土匪在哪埋伏的你们。”
待黄鹂也跟着离开,乾玟就听塌边的,似乎是军医的两个女子道:“原来是夏国人。”
“怪不得,若是渤国人,宁死也不愿意被咱们将军救的。”
“这生死关头,人果然都是万事皆看淡,竟找上咱们将军了。
“遥想咱们刚从河东出发的时候,路过一县城,有人击鼓鸣冤,本是天大的冤情,一看到河东军,再看到那‘邹’字将旗,全变成缩头乌龟,还嫌恶地暗骂河东军怎么还不快走,平白添了晦气。”
“哎,没办法,只是没想到,夏国还有这么脆弱的女人。”
帐篷里充斥着血腥与药味。
又过了五个时辰,已是翌日。
乾玟终于醒了。
她恍然想要起身,只觉背上、双腿,都传来撕裂般的痛。
她面色不变,一声不吭,好似对她来说,这不过是小伤。
黄鹂见她终于醒了,端来一杯温水:“小姐,你怎么样了。”
乾玟只恍惚问:“确认是邹将军的河东军吗。”
黄鹂:“确认,可是……”
黄鹂不敢讲,只把话烂在肚子里。
乾玟不等她说完,忽然扶额闷头笑了。
吓得黄鹂噗通跪了下来。
乾玟确认,自己是真的躺进了河东军。
空气中早已没有熟悉的气息。
她知道,昨日那群人中,有她要见的人。
他已经见过她。
刚重生时,乾玟也想过直接把人撸去夏国。
只是刚有想法,就被一道无形的力框住,叫她动弹不得,再醒来时,身边人还以为她差点夭折。
看来系统说的都是真的,她是偷偷重生,只能在主系统允许的范围内行动,但主系统的判定到底边界在哪,谁也不知道。
这么多年,只能慢慢摸索,终于被她摸到了一条玄乎的界限。
既然有边界,那她便踩着这条边界,织出一张网来。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眸光熠熠地问黄鹂。
“我现在如何?”
黄鹂:“小姐虽然憔悴,但依旧好看。”
“多好看?”
黄鹂:……
“别说全军营,全大洲都无人能比,方才有士兵前来查看,眼睛都看直了。”
乾玟骤然放心了。
下一秒,她突然眼眶里蓄出泪花来,大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咳出去般,端的一副柔弱无骨,却正气昭昭的模样:“光天化日抢劫良民,痛下杀手!当真是世态炎凉,王法何在?!咳咳咳,咳咳咳……
我要见将军,将军定会为我做主!”
黄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