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女人没有经血,不会孕育,反倒是男人,小腹微微拢起,每月会来潮,不仅如此,来潮前会加倍渴求,散发强烈的个人气味,俗称“男香”。
这种气味也是定向催情素,每个人的气味不一样,每个女人对男人气味的感知也不一样。
所以男女相亲,第一步不是看八字,而是“闻香”。
打个比方,韩梅梅和李华要相亲。
世俗认为李华成年之前,第一次来潮前周身散发出的香是最干净,最纯真,最本质的,叫初香,其次是次香,月香,其父会用专门的吸香物品收集香气,做成香料。
这就是李华个人的“男香”,是这个世界最普遍的相亲必备,这男香一旦制成香,便是只需点燃,男女都能闻得见,不过体面的人家都会趁着儿子来潮时把儿子带过去,让人闻最真实的味道,避免有人在香里掺假。
韩梅梅不管李华的才貌如何,首先要确定这个男人的香气是不是自己喜欢的,能不能让自己产生那方面的想法。
如果不行,哪怕李华是天王老子,韩梅梅都不会娶李华的,因为婚后会不幸福,闻到味道就犯恶心,更有甚者,共处一室都难。
越受欢迎、越好嫁的男人,觉得他香的女人就越多。
但乾玟不知道。
她一个现代地球人,哪里见过男人产香的诡异场面。
当年弱冠时,皇姐差人带她相看夫君,她被带到一个叫“闻香室”的地方。
相亲对象就隔着一面屏风而坐,旁边有仆人用小扇子朝她这处扇风。
二人便干坐着,她但凡说一句话,仆人便要提醒:“还请您静嗅。”
乾玟懵了:秀?……秀啥?
于是乾玟只好当场拔剑,欲秀一手剑法,把相亲对象和老仆人都吓蒙了。
然后她就莫名其妙得了个“暴躁”的名声。
回去后皇姐还问她:“怎么样?喜欢吗?有感觉吗?”
乾玟:?
得知真相的乾玟更是满脑袋的诧异。
因为她明明在客厅里坐了很久,却自始至终,什么也没闻到。
后来系统告诉她,也许是穿越的原因,她的灵魂和这具身体不算完全兼容,导致她闻不到这个世界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只能闻到点燃的香。
一想到上辈子和皇姐,乾玟的思绪又逐渐游离。
那头周姐继续道:“将军的香……将军只好日日熏香,把主帐专门设在离大家的帐子很远的地方。”
黄鹂听懂了画外音,其实自进入渤国以来,她们也听过不少关于这位邹将军的流言,都说他气味难闻,没有女人敢靠近。
怪不得他一出现,便有浓浓的松香味。
岂不是这人长得也不好看,味道也不好闻,马上就要被召回京城失去兵权,一无所有。
小姐到底图他什么?
电光火石间,黄鹂懂了,小姐这是要卧薪尝胆,暗杀邹将军,瓦解渤国最强战力!
黄鹂忙问:“那罪臣之子又是怎么回事?”
躺地上的士兵叹了口气:“这邹将军从前是邹家的独子,邹老将军你知道吧?”
黄鹂点点头:“你们渤国的大将领,战下我们夏国不少领土。”哼,但也说不上多厉害,只是没遇上她家小姐罢了。
士兵抱拳嘿嘿一笑,又忿忿道:“可惜啊,后来成了个大奸臣。十九年前,左丞相因贪污获罪,那可是大案,牵连甚广,邹老将军也在其中,你说这好好的大将军,赏赐那么多,竟然还不够,非要贪那么多银两,那可都是民脂民膏啊。
邹老将军获罪后于狱中畏罪自杀,咋们将军和他爹就被贬为白身,百姓都说他是吃民脂民膏长大的邪种,可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后来咱们将军被带到父家傅氏收养,没几年他爹就病死了。
后来他阴差阳错,在猎场上大展天赋,陛下惜才,才把他派到边疆为国效力,叫他替母戴罪立功。
他十三岁出征,十八岁在镇潮军立了功,但功不算他的,被那劳什子皇女抢了。又被派到河东这破地方,和我们一待就是九年。
不过我听说,京城的贵人们什么特殊癖都有,说不定有人就喜欢将军这样的呢,味道这东西,有人觉得好闻,也有人觉得难闻嘛。”
周姐摇摇头:“不得行,我听说那年媒人来闻香的时候,他一个男人,连同身边的小厮全都跑了,可见,就是难闻。”
话音刚落,她只觉手腕一痛,疼得倒吸一口气。
乾玟攥着她的手,眼底涌过一瞬间的寒凉,又在眨眼间换成哭脸:“哎哟,周姐,我好痛啊。”
周姐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才缓过神来,后知后觉的背后发麻,竟吓出一身冷汗,忙把手抽回来,拍着胸口道:“那你抓我做什么,抓塌角啊。”
乾玟笑道:“抱歉,顺手了。”
黄鹂意识到不对,闷头再不敢问。
换好绷带,又染了一盆血,乾玟勉力支撑着自己坐起来:“说来惭愧,叨扰了五日,我尚未拜见邹将军,我想同他道谢,顺便请他带我一程。”
周姐边收拾边指着帐篷的一角:“正好有个小车,你先用着。”
那儿果然有个木质轮椅。
乾玟面上含笑,眼底却森冷:“黄鹂。”
黄鹂哆嗦了一阵,忙拿出包袱里仅剩的一套干净衣服,乖乖伺候乾玟穿衣,不敢多话。
乾玟面色苍白,双唇暗淡,只一双大大的丹凤眼锐气十足。
黄鹂为她披上披风,将她裹得严实,方稳当推她出门,她二话不说,撩帘出了帐篷。
周姐呆呆站在帐篷里,瞠目结舌,好似方才目送了个高位的什么王女出去,过了许久方缓过神来。
外头天寒地冻,乾玟面不改色。
她腿上盖了张棉麻毯子,一路坐得身形笔直,待到无人处方停下。
黄鹂扑通一声跪到她脚边:“小姐饶命!”
小小的丫鬟,抖如筛糠。
她知道小姐动怒了,因为她擅自追问了邹将军的事。
小姐从来便是极有主意的人,她不该插嘴多问!
小姐虽身受重伤,但她知道,小姐现在只需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她。
乾玟轻轻瞥了她一眼。
只一眼,黄鹂便吓得几乎要呕出来。
仿佛看见夏国皇宫,那些人的惨状。
仿佛她就是其中一员。
“没有下次。”
“是!”
黄鹂忙磕头谢恩,又不敢把头磕破,坏了小姐的事儿。
乾玟只伸手一捞,把黄鹂脸上残存的泪全捞到自己脸上,抹出两道泪痕,然后从怀里掏出从未用过的手帕,再把黄鹂脸上的眼泪擦尽,再攥进自己手里。
好像刚才哭的人是她似的。
黄鹂径直将她推到主帐口。
人还没到主帐,就先攥着帕子咳了好几声,咳得惊天地泣鬼神,叫帐内所有人都能听见,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过去。
把嗓子咳哑了,她方气若游丝道:
“咳咳……草民,求见邹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