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风山上的气氛很紧张。
风屿落走到哪,都能收获弟子们的关心:吃了吗?头晕吗?还好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风山开山祖师爷要挂了。
其实只是活了八百年,突然要渡劫而已。
也不怪弟子们担心,风山祖师爷没有灵根,没有法力,机缘巧合以游念术入道,通了天窍脱离凡人之身。……加上徒弟们争气,挣来很多灵丹仙草,让风屿落寿命绵长。
可谁也没想到,会有渡劫这一说。
弟子们都在担心,天雷劈下来,那瘦弱的祖师爷能扛得住吗?都没心思玩乐了,认真练功。
风屿落看自己造成的愁云惨淡,嘴角抽抽,去了后山,手刨地挖出个香炉。
香炉里面关着去年收伏的妖邪,邪性的很,想了各种办法度化不了,如果镇压山下,会给它找到机会出逃,如果集众人之力度化怕是要掏空风山。
既然要渡劫,便借天雷用用。
风屿落白手起家,一个铜钱掰两半花,习惯精打细算了,为自己这么会过日子感到得意,拿指尖弹香炉。
这件事若能了了,他心头大事也就放下一件了。
至于另一件事,想到还是头疼啊,怎么就让弟子山无州摊上自己这个老东西呢?那个天谕也是奇怪,简直不要脸。
罢了,只要明天不出意外,慢慢的,也能解决。
妖邪知道他要拿天雷劈它,叽哩哇啦咒骂,风屿落听不懂,觉得怪好听的,乐哉地给妖取了个名字叫元宝。
次日晚上,天劫如期而至。
山腰山头挤满了脑袋。
听说风山上混吃等死的祖师爷,要渡劫,很多人赶来看热闹。
没用了快九百年,靠徒子徒孙养活的风屿落,也有这样风光一天。
在众人瞩目中,风屿落面色冷静,步步有力。
实则内心在笑,待会大变活人时候,这帮人不知道要怎么想。
打三个补丁的破烂衣服也被换了,披上这崭新的道袍,新洗的头发有些飘逸,白靴塌地一尘不染。
他刚被狠狠捯饬出来的,徒孙女拿来瓶瓶罐罐毛笔树枝,又是抹面又是搓揉,八只手刷刷刷如梦如幻。
把潦草的百岁老人,整出仙风道骨三分天姿来。
简直鬼斧神工。
有话语传来:“这人的脸是抹了猪油吗,怪秀气的哩,看不出一千来岁。”
只有八百七十岁谢谢,不要乱提高年纪。
还有什么叫猪油,诋毁我徒孙女的手艺,罚你吃点灰。一阵小旋风过去,那人呛得死去活来。
云层聚集,如海浪翻涌,密集的雷声从远处逼近。
两千九百个徒孙握紧拳头,紧张地恨不能以身代之。
风屿落跟自己小声说不怕,抗得过很快就过去了,抗不过更快,没什么好担心的。
山上挤来更多凑热闹的各家修士。
这帮外人闲的,千里迢迢来看他笑话,早知道卖票了。
“师父!”
两声肝胆俱裂的呼唤,风屿落稳重半天,一把年纪差点跪地。意外发生了?不是都支出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大徒弟连滚带爬热泪盈眶。
二徒弟御剑归来心惊胆颤。
心烦,天劫又不是闹着玩的,会波及到身边人,这帮人为了看热闹连自身安危都不顾了。
风屿落大手一挥,扬声道:“各位,天雷无眼,所到之处山崩地裂,为了各位还有明天,请退到安全线外。就是画黄线的那条,快往后挪挪。还有这边……”
没有灵力加持,又被雷声掩盖,外人没听清,就看到这没用的祖师爷手舞足蹈也不知道在干啥。
觉得滑稽,有人没忍住偷笑:“我赌他这劫过不了。”
风屿落还在声嘶力竭讲安全法,乌云中有惊天闪光,第一道天雷就这么猝不及防劈下了!
山上闪电亮了天空,尘土震荡,方圆数里被狂风卷过一般,落叶漫天。
山下,山无州姗姗来迟,着风山梅雪道衣,身法奇绝,身影急切,嘴唇发抖,踏过之处,碎石迸溅。
天雷下,他心口一滞,后背瞬间浸湿,这样威力的天劫,祖师爷……耳鸣间隐约有弟子惊呼声,有担忧更有高兴。
祖师爷抗住了?
山无州顿缓过来,笑了一下,随即凝住,看空中厚厚云层,还有两道天雷。
如果不是下山时候被施了禁术,他早就上去了。来不及懊悔,当即划破手指强行挣脱,忍着五脏俱焚,赶紧提气加速上山。
峰巅之上,挤开层层围观者,看到老祖跪坐在地,正踉跄爬起。
山无州一口气松下,才呕出强行破禁的淤血,吐了一地。
渡劫者风屿落喷了点小血丝,暗叹不愧是天雷,看焦黑处,把香炉挪了位置。希望天雷劈准点。
上次挨这样一炮仗,还是嘴馋凑到爆米花旁,摊主一脚踩下去,站在这头的他被崩一脸。
正想叫弟子弄点苞米来挨雷劈试试,在光影闪烁里看到了急切喘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