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大会儿,村里平日跟苏悦还算不错的几个半大孩子,就跟闻着腥的猫儿似的,呼啦啦全围过来。
这些孩子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刚会满地跑,瞅见苏悦手里的糖和饼,个个眼睛瞪溜圆,亮闪闪的,哈喇子都快下来了。
“苏悦姐!”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喊,小脸上净是眼馋。
苏悦笑了笑,把手里的糖和饼分给他们,一人几颗糖,一小块饼。
孩子们得了好吃的,个个乐开了花,忙不迭往嘴里塞。
等他们吃得差不离了,苏悦才放低声,凑到跟前,这般那般交代了几句。
孩子们嘴里含着糖,腮帮子鼓鼓的,边听苏悦说话,小脑袋啄米似的点着,小脸上除了甜,更多了些神秘和兴奋,好像领了啥了不得的差事。
“记住了没?”苏悦又问了一遍。
“记住啦!苏悦姐姐放心!”小石头拍着胸脯保证,虎子和二丫也跟着用力点头。
周兰香和苏解放从堂屋的窗户缝里瞅着院墙外头这一幕,闺女跟那群小猴崽子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捣鼓啥,看得他们一头雾水。
苏悦分派完“任务”,转身回了院子,瞧见爹娘探究的目光,只神秘一笑:“爹,娘,你们就擎等着看好戏吧。”她并没多解释,只让他们安心。
果然,没过两天,村里的舆论风向就悄没声儿地转了弯。
孩子们在村头巷尾各处玩耍的时候,嘴里头总会“不经意”地念叨起一些话来。
“陆家哥哥可真是个好人!上回那大野猪冲过来的时候,要不是他眼疾手快,苏悦姐姐可就危险啦!”一个刚换了门牙的小子,含糊不清却又格外大声地嚷嚷。
另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一边跳着皮筋一边脆生生地说:“王婆婆老说苏悦姐姐坏话,可苏悦姐姐还给我们糖吃呢!她才不是坏人!她可好了!”
更有那机灵点儿的,学着大人的口气:“刘翠翠她娘也跟着瞎咧咧,哼,我娘都说了,她自己家那点事儿,屁股都还没擦干净呢,还好意思说别人!”
这些“童言无忌”的话,一句句,一声声,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那些个平日里最爱嚼舌根的长舌妇脸上。
王婆子等人被孩子们当面这么一“揭穿”,一张老脸顿时气得青一阵白一阵,偏生又不好跟一群小屁孩儿较真,只能是吃了哑巴亏,讪讪地闭了嘴,灰溜溜地躲开了。
苏家那破旧的院门口,再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凑在一块儿指指点点了,村道上那些个风言风语,也一下子消停了不少。
流言暂时是平息了,苏悦心里头却清楚得很,这事儿还没完。
她可没放松警惕。
傍晚,她提着木桶去村口那口老井打水。井台上人不多,她隐约听见角落里,刘翠翠她娘正对着张翠芬咬耳朵,声音压得极低,贼眉鼠眼的。
“……那小贱蹄子,我看是有点邪门道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声音细细碎碎的,断断续续,苏悦只模模糊糊捕捉到这么一两句。
她面上不动声色,打满了水,提起木桶,转身就走。
刚走出没几步,陆卫东从不远处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后头转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递到她面前。
“这是山里头采的几味草药,对清热解毒有些好处。”他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有些事,小孩子能挡得了一时,怕是挡不了一世。”
苏悦接过那沉甸甸的油纸包,入手微凉,里头似乎是些晒干的根茎叶片,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她抬眼瞅了瞅陆卫东,只淡淡说了声:“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