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司城歧风皱起眉头,想了又想,“姑娘英姿飒爽别具一格,我若当真视若无睹,那这对眼珠确实挖了算了。”
夏林儿暗暗冷笑:花言巧语的。
“今年二月,虞阳剑祭,我就随师父去了祭场,当时司城二少也在,还挨了司城宗主的训。司城二少,”她手一比,示意登徒子好挖眼珠了,“请吧。”
“啊?”司城歧风愣了一下,随后令人意外地流露出真切的歉意,“那真是在下该死。实在祭场人多混杂,还请姑娘宽宏大量恕在下有眼无珠之过。”
祭场何止人多,简直整个虞阳城的人都会到场,司城歧风注意不到夏林儿那是再正常不过,夏林儿这话可不太讲道理,但司城歧风却没有丝毫争执,反而甘愿承认是自己的过错。
这登徒子,夏林儿想,皮囊好看不说,举手投足果然也有些风度,难怪那些女子被迷得神魂颠倒。
她深知自己相貌并不出众,这登徒子这般献殷勤绝对另有目的,而这目的,她用脚指头就猜得出来。她板起了脸:“既然司城二少不愿挖了眼珠,那就快走了罢。”
“姑娘不要这样不近人情嘛,”司城歧风陪笑道,“我听说蝶剑仙子就住在这个小院,怎来了这大半日,却不见仙子人呢?”
果然。
“想来这里见我二师姐的,”夏林儿道,“你可不是第一个,但你大可去打听打听,有谁见到了?”
“原来如此啊,”司城歧风作了然状,“我就说,又不是真正的九天仙子,怎能这样难见,原来是有姑娘这样的高手在此。在下甘拜下风不见也罢,只求姑娘传递一封书信。”说着取出一方信笺来。
夏林儿冷冷看了一眼,说:“这种东西我若次次都接,家里早就堆积成山了。”
“这倒是。”司城歧风善解人意地点着头,“我自然不会让姑娘白白送信,姑娘有什么要求大可提出来,在下只要办得到就绝不推辞。”
夏林儿看看眼前志在必得的司城歧风,虽然是个声名狼藉的登徒子,但少年一举一动优雅从容,确有几分名门风范。夏林儿想到自己最近练剑,总觉得千篇一律,难再精进,若有司城歧风这样的名门之后替她磨磨招,或许可以有所突破。
“那我正好有一事。”她说,“我独自练剑无趣得很,你若肯替我喂招,我便替你送信。”
“这有何难?只是我没带佩剑,姑娘这儿可有多余的剑?”
夏林儿放下随身佩剑,从花圃边上找出两把竹剑来,将其中一把抛给司城歧风。
司城歧风难以置信地接在手中:“竹剑?我从七岁起就再没摸过竹剑了,今日真是……”
夏林儿也不等他啰嗦完,提起剑便猛攻过去。司城歧风吃了一惊,赶紧出招招架。
很快,司城歧风就知道这姑娘为什么要用竹剑了——揍他的时候就不用缚手缚脚了。
这姑娘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磨招练剑,下手怎的这般咄咄逼人?吃了好几记竹剑煸肉之后,司城歧风终于忍不住叫停。
“哇!姑娘,”少年好看的脸上又是疑惑又是委屈,任何心软的女子见了恐怕都要于心不忍,“你跟我有仇吗?还是我欠你钱没还?第一天打交道,不至于吧?”
然而,在夏林儿眼中,这都是登徒子的伎俩罢了,她只觉得无比地酣畅:这司城歧风果然疏于习武,作为剑宗传人,竟然不是她的对手。不过毕竟名门之后,所用招式中颇有几个巧招,给她喂招倒是再好不过。
“你到底是蓝阁主哪位弟子?”司城歧风好奇地问,“看身手及得上蝶剑仙子,只是略逊一分轻灵罢了。”说着奇怪地看向夏林儿的脚。
夏林儿暗惊,没料到这个登徒子还挺有眼力。她怕司城歧风胡乱猜测,答言道:“我是师父第五位弟子,夏林儿。”
“原来是林儿姑娘,”司城歧风拱手见礼,顺势将那信笺又递了出来,“还请林儿姑娘说话算话。”
夏林儿不由得又红起脸来:初次见面,这登徒子竟敢唤这般亲近。平日,一众师姐妹都是唤她师姐、师妹,只有师父唤她林儿,哪里还有别人,尤其是男子这样唤她?
她羞臊地从少年身前避开,说道:“谁说今天给你送了?今后你每日申时来此替我喂招,三个月后,我再替你送信。”
“三……三个月?”
“你若不愿意,那就另请高明吧。”夏林儿拾起放在一旁的佩剑,举在手中,这是要正经逐客了。
“诶,林儿姑娘,我也没说不愿意啊。”司城歧风情知这信是送不出去了,他看看日头,今日初一,时辰不早了,“那在下明日申时再来,林儿姑娘就等着我罢。”说着翻出院墙而去。
夏林儿收拾起竹剑,打开院子西面的一扇房门,走进房中。这是一个习武少女的房间,书架上满是武学书典,衣柜里挂满干练素净的练功服。夏林儿在书架前坐下,开始回想方才与司城歧风过招的场景。司城歧风虽然行事荒唐,毕竟是剑宗传人,一招一式确实经得起推敲。
这时,隔壁房门响起敲门声。“二师姐,师父叫你去呢。”是小师妹在叫二师姐虞青蝶。
夏林儿来到衣柜前,分开满满的练功服,钻了进去,然后打开衣柜后方的暗门,钻出另一个衣柜,就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这是个绝色女子的房间,梳妆台上铺满各色各样的脂粉,衣柜里挂满仙气盈盈的绫罗,柜门上还挂着一个金色的蝴蝶面具。
房里没有别人。
夏林儿轻轻提一息内力,将嗓音揉搓得柔美:“好,知道了,你先去罢,我随后就来。”
她褪下罗袜,取下脚踝上能使她的身法变得些微笨拙的银扣,又褪下朴素的练功服,解开缠在腰上的那圈厚厚的布匹,换上衣柜里轻盈的绫罗长裙。然后将裸露的皮肤一点点细细地抹上脂粉,少女的皮肤本就细腻健康,淡淡散着光泽,这般一涂抹,便变得吹弹可破。她的头发平时很用心打理,此时只需将胡乱挽着的发髻解开,散下那一水黑亮的秀发。
最后,她戴上那个蝴蝶面具,在镜中照了照,果然身段玲珑,朦胧绝美。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