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歧风凝视着她,说:“你就是生气了。我做那些事只是因为……我不能让你太显眼。——是我不好,我该早点向你说明。我本以为就算不说,你也会明白。”
明白我是某种不能暴露的武器吗?夏林儿想,我太明白了。
“我是明白。”她说,“我不能暴露,我明白。所以请司城二少以后不要再来了。”
“可是我若不来,你不想我吗?你不是说你每时每刻……”
“我没有说过。”夏林儿打断他,“就算说过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我早就不记得了。”
司城歧风一脸的难以置信与委屈。“哇,”他叹道,“林儿姑娘忘得也太快了吧?让在下大开眼界啊。”
“司城二少见多识广,阅人无数,这算什么?”
少年脸上的委屈几乎要化作有形的东西从眼中流出,他垂头丧气地说:“你不是喜欢打我吗?你生我的气,你就打我好了,打到消气便是,何必这样伤我的心?”
“司城二少就算在此处伤心,自还能在别处开心。”
司城歧风苦笑了一下,少年挺拔的身形已经低垂下去,他点了点头,毕竟他曾说,夏林儿可以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只是他没想到夏林儿会这么快就收回罢了。
“好,这样也好,”他说,“你会更安全。今后你若再听到我什么传闻,不要往心里去;若实在气恼,也不要忍着,就扎个小人,写上我的名字,尽管拿针扎我。你若什么时候想见我了……”他看了看院中那棵已叶片凋零的树,“就在这棵树上绑上红绸带,我就会过来。天气冷了,多穿点,多吃点。还有——最近我二师兄和慕姑娘走得很近,林儿姑娘多留点心。”
夏林儿一愣:三师姐和钊天秦?
司城歧风这时跃上了院墙。夏林儿不由得跟上一步,她很想问问,问问他身上的伤怎样了,在易玄山庄有没有添了新伤,那蛊毒又怎样了。但她怕一问出口,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何况根本不需她来多问,心疼司城歧风的姑娘多得是。
司城歧风蹲在墙头静静等了许久,然后藏起了满眼落寞,说:“林儿姑娘不用替我挂心。林儿姑娘保重。林儿姑娘再会了。”说着,跃出了院墙。
夏林儿心口一抽,一颗心似乎也随这墙头变得空荡荡的了。她仰头望望院中那棵凋敝的大树,就算挂满红绸带又如何?这虞阳城中多的是树。
她蹲坐在树底下,地上很快发出“沙沙”的声响,是她的泪水一滴一滴滴在了落叶上。
春来院里,怀双双的手帕已经能拧出水来了。这司城二少爷,不知是中了什么魔怔,平日从不吃辣的人非要点一桌最辣的菜,吃得满头大汗涕泪横流还要吃。接着又叫了一群姑娘来灌自己酒,说什么谁灌得多谁就有赏。——灌姑娘酒的见得多了,叫姑娘灌自己酒的还真没见过。那一个个掉进钱眼里的姑娘,一看有赏钱拿哪里还有把着分寸的,把个二少爷灌得烂醉如泥,哭哭笑笑,呕吐不止还不肯罢休。怀双双实在忍无可忍,把这些见钱眼开的通通赶了出去。
看着满身酒水瘫软在地的司城歧风,怀双双摇了摇头。
这二少爷,她想,自三年前在这春来院相识,玩疯的时候多了,但哪有把自己玩成这副德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