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圣山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孩子看待,”司城歧风说,“今天,你就用这把剑把他送回地狱罢。”
“你真的想要他死吗?”夏林儿忽然问。她与司城圣山有血海深仇,但对司城歧风来说,司城圣山毕竟是他的生身父亲。
司城歧风没有说话,默默望向挂在墙上的一幅女子画像。夏林儿早就注意到了那幅画,画中的女子静静坐在窗前,温柔娴静,眉眼与司城歧风很像。
“那是你娘吗?”夏林儿问。
司城歧风点了点头。
他没有杀涂家的那个疯女人,司城圣山数了三个数,但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那个疯疯癫癫的身体里或许住着娘的魂魄!娘的魂魄不知经历了什么才得以再次回到他身边,他怎么能够再把娘杀死?
那时的他还存有一丝天真,以为苦求能使父亲回心转意。然而,这样的忤逆让他付出了代价,司城圣山命人将疯女人连剐百剑。他只能求司城圣山再给他一次机会,一次让他亲手杀死疯女人的机会,眼角迸出血泪,口中嘶喊出鲜血,但最终他还是眼睁睁看着那个疯女人足足受了一百剑才被刺死。
然后司城圣山对他说:“歧风,起来,只是一个疯子而已。”
仇恨在那一刻迸发,想要杀死司城圣山的心便再没有动摇过。
这么多年了,终于等来时机。
司城歧风抓起案上自己的佩剑,说道:“我每时每刻都想要那个魔鬼死。”
他重新挨着夏林儿坐下,说:“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仔细听。虽然今夜司城圣山不会在宅子里安插杀手,但绝对会防着我趁今夜将你送出虞阳,所以一定会有杀手在城门守着。如果我们失败,你不用管我,我怎样都是他亲儿子,他不会杀我;也不要管你师父,新婚妻子,蓝阁主短时间内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会拖住司城圣山,你逃到西北方的后院,那里停着几辆马车。有辆黄色马车是启城宣家的,你躲进去等到天亮,借由宣家的马车逃出虞阳。——你和宣家有交情,宣家能帮你这个忙。之后,除非你有十足的把握,否则再也不要回来。”
夏林儿静静听着,原来,司城歧风早已替她想好了后路。
“我不能丢下你。”夏林儿说。
司城歧风摇了摇头。“别犯傻了,”他说,“对我来说,只要你别落到司城圣山手里,我就不算输。现在,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夏林儿问。
少年凝视住她的脸庞,问:“你到底有没有在想我?”
夏林儿想起之前将司城歧风赶出清灵阁时的情形,看来司城歧风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她心里一阵愧疚,明明白白地说道:“我想你,一直都在想你,没有一刻把你忘记过。”
少年微微地笑了,问:“这回不是随口一说,不会转眼又把说过的话忘了吧?”
明明眼前这个才是个登徒子,怎么搞得好像我是那个负心人似的?夏林儿觉得有些不太对头,但她还是宽容地摇了摇头,说:“永远也不会再忘记。”
少年眼眸下转,望向了少女软糯的双唇,轻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缓缓向少女靠了过去,吐息也逐渐变得灼热。
两人的吐息揉杂在了一起,夏林儿不由地抬起一臂轻轻挡住少年靠过来的身子。她僵直的脊背紧紧贴在床柱上一动也动不了,有些手足无措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子时还未到,”司城歧风轻声说,“我们还有时间。”低沉的声流混着灼热的吐息轻轻扑在夏林儿脸上,微喘着的胸膛也一下一下轻触着少女的手臂。
“还有时间做什么?”夏林儿问。
少年又抬起眼帘,望向少女小鹿一样微惊的双眸,像渴望又矜持的猎人,少年停住了动作,只是定定地望着。
然而小鹿迟迟没有逃走。
忽然,窗外刮来一阵风,一下子吹灭了房中的烛火,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少年难耐的唇终于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