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时没有犹豫,随意洗漱过后连妆也不化,当即抓着钥匙,开车去了梁叙的公司。
她好不容易才逼着自己狠下心来做了这样的决定,梁叙这种模棱两可的回应,到底把她当什么?
开车去时安的路上,江兰时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十几年的感情,真得要这样提离婚吗?
可当她想起电脑里的那个文件夹,她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
她还是有点感情洁癖的,没有打开并不代表没有发现,尤其是梁叙坦坦荡荡地将电脑里所有的东西展现在她面前时,这比不让她碰,更让她觉得膈应。
她是喜欢了梁叙这么多年,但她也是要脸的。
她一个将死之人,哪里有占着别人位置不放的道理?
等红灯的时候,正在导航的手机屏幕上突然显示来电——江建斌。
江兰时生理学上的父亲。
不用多想,也是因为昨晚那个小作文没有得到回应的缘故。
江兰时顺手挂断了电话。
但江建斌像是根本不知疲倦,电话再次打过来。
江兰时挂断一次,他打一次。
眼看着红灯快要亮起,她索性不理会江建斌的来电,将来电铃声当作背景音乐了。
若非她不熟悉去时安的这段路况,需要语音导航来引领,她真得想直接将手机关机。
她车开了多久,江建斌就不知疲倦地打了多久,在她将车停在时安的车库后,江建斌终于消停了。
但为了以防意外,江兰时还是将手机关了静音。
她和梁叙的婚姻状况是公开的,公司前台也认识她是老板娘,礼貌地和她问了好后,便将她往总裁专用的电梯引。
江兰时这才意识到,梁叙没有给过她时安总裁电梯的权限卡。
也是,这种东西怎么会给她呢?或许当时同意和她结婚,正是看中了她平时忙于科研,不会经常来公司烦他吧。
江兰时想着又按了旁边普通的行政电梯,顺嘴问了一句:“梁叙办公室在几楼来着?”
前台很错愕地看了她一眼,立即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说了句:“二十三楼。”
“知道了,多谢。”江兰时说完就关了电梯门。
电梯上的数字一点一点的逼近23,江兰时却有些好奇,梁叙看到她时的反应。
二十三层是总裁专用,里面只有总裁办公室和孟诚办公室。
江兰时打开电梯门时,看到的是梁叙的秘书孟诚。
从毕业就跟着梁叙的一个小伙,她见过几次。
孟诚很惊讶地看向她:“夫人,您怎么来了?”
“我要见梁叙。”江兰时直截了当地和孟诚说。
孟诚连忙侧过身,将她往梁叙的办公室方向带。
孟诚敲了两下梁叙办公室的门,毕恭毕敬地说:“梁总,夫人来了。”
他说着为江兰时推开了门,退至一边。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梁叙抬眼,很快低头又抬头,大约是没想到江兰时会直接来时安找自己。
江兰时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梁叙就已经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并步履匆匆地朝门口走过来。
然而他却避开了江兰时,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五分钟后是不是有个会?”
那块表江兰时认得,是他们刚结婚那会儿,正好碰上梁叙的生日,她送给梁叙的。
那时她已经不靠江家很久了,又没有工作,也不想用梁叙给她的钱送他礼物,所以那块表并不是什么大牌珍品,虽然已经是她当时能力范围内能送的最好的了,却也刚刚过万,完全配不上梁氏继承人、时安创始人梁叙的身份。
她想不通梁叙为什么会戴在手腕上。
孟诚很快反应过来梁叙的意思,跟着点头,又转过头看向江兰时:“夫人要不等等,需要茶还是咖啡?我去准备。”
他话音刚落,本来已经走到电梯口的梁叙却突然出声:“红茶就好,她脾胃不好,又对咖啡过敏。”
孟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连声应了。
江兰时却怔愣在了原地,这些小习惯,梁叙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这么一走神,电梯门已经在她面前合上了。
她就这么被请进了梁叙的办公室。
孟诚也已经将茶泡好端到她面前。
江兰时几乎等了梁叙一整个上午,面前的茶水换过几遭,她终于没忍住问孟诚:“梁叙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孟诚有些为难地看向她:“梁总这个会议确实很重要,您若是着急,我下去催催?”
她一来,梁叙就有重要的会议要进行,既然是重要的会议,怎么会拖到会前五分钟才准备?梁叙就是在刻意躲着她,她又何必为难打工人?
于是江兰时看向孟诚,缓缓摇了摇头 “算了。”
孟诚觑了她一眼:“夫人,您黑眼圈看起来有点重,梁总办公室后面有休息室,您要不去休息一会儿?等梁总这边结束了,我再来叫您?”
他这么一说,江兰时也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遂同意了孟诚的提议。
说是休息室,但梁叙看起来像是把这里当作家一样了,里面到处都是生活痕迹。
或许,是不想回家看到她吧?
江兰时勾了勾唇角,掀开被子躺上床。
被子里是梁叙身上特有的气息,拥着被子的时候,她竟然感受到了难得的安心。
她不由得想起,她读大四那年去宁城的一家相关企业实习,短暂住在那家公司旁的一处单人公寓里,却不巧碰到特殊情况封城。
当时的江兰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感染的,只记得某天早上醒来便发了高烧,嗓子干哑地说不出话来,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情况。
迷迷糊糊地解开手机,就将电话拨打给了梁叙。
但她意识模糊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梁叙在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很久,又或许是一直在说话,江兰时不确定,但她听见了梁叙说:“等我。”
应该是没过多久的样子,门外传来敲门声,似乎还有梁叙着急的声音:“江兰时,江兰时,兰时?”
她强撑着身体扶着墙去给梁叙开了门,在看到梁叙的那一瞬,就摇摇晃晃地要往他怀里栽,但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病情,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却还是被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意识模糊中,她似乎感受到有人给她喂了药,又是一遍一遍地给她换额头上的毛巾,又是用酒精擦着她的后颈。
还说着:“不怕不怕,我一直都在。”
她只觉得浑身都在疼,钻进骨髓里一样的疼,也顾不得抱着她的人究竟是谁,抓着他的衣襟就是哭,却被抱得更紧。
她只记得,那个怀抱很温暖、很舒心。
后来她退烧后意识清醒过来后,身边已经没有那个人的踪迹,若非家里到处贴满的便签,她真得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那些便签的内容,从药的用量次数到冰箱里所有食物的保质期,事无巨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