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伢没想过盛凛秋会接受林归云随口的邀请,林归云也乐了,说:“没想到盛凛秋你还蛮有意思的嘛。”
盛凛秋走到时伢身边,听到这句话面色不变:“谢谢夸奖。”
时伢微微仰头看盛凛秋,扯扯他的袖子让他低头,同他耳语道:“你真的要来吗?我感觉你也不太喜欢楚似桉呀,不要勉强自己。”
盛凛秋淡淡道:“嗯,是不太喜欢。但不放心你。”
时伢被说得有些莫名羞涩,放下拉着盛凛秋衣袖的手,不知道说什么表达自己心里的感动,就呆呆挠了挠头。
在时伢转身过去跟林归云他们聊天时,他没有发现,盛凛秋正在用一种极为偏执的眼神一动不动盯着时伢看,生怕他消失在自己面前或者再受伤害。
上次回档时,因为时伢给他发了个要去食堂的消息,盛凛秋收拾了一下也想去食堂偶遇时伢,却没想到自己就只是晚了几分钟,时伢却遇到那种事。
那个黑衣人,他并不陌生,偷偷跟踪他、给他寄情书……这些极端行为这人都做过,只是盛凛秋没办法彻底解决他,也就有意避着。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盯上了自己身边的朋友,还因为时伢和自己走得过近而嫉妒扭曲。
盛凛秋原本并不把黑衣人放在眼里,但现在,他是真的生气了。
看到时伢被捂着嘴,衣服还沾上鲜血的情形,盛凛秋心脏停摆,下意识就使用了回档。
还好,他又看到了还活生生的时伢。
盛凛秋根本不敢深想但凡再晚几分钟,时伢会遭遇什么。
都怪他。盛凛秋神色郁郁,不仅没有护住时伢,还是时伢不幸的源泉,他不配站在时伢身边,因为他总是给时伢带来麻烦。
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盛凛秋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扣入掌心,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痛苦,他好像很少给身边人带来好的东西,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一个拥有回档作弊器的普通人而已,没了回档,他就是一个无力至极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废物。
他学习其实没有那么好,别人说他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只是因为他会为了背下一本书,反复多次回档,直到倒背如流为止。
他付出的时间是别人的十倍乃至二十倍,才可以将事情做得游刃有余。
真实的盛凛秋从来不是别人口中的天才,他其实只是一个仰仗着小太阳撒下的光生存的阴郁蘑菇。
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遇到时伢的那天。
时伢可能早就忘了吧,那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么会打理自己的形象,看起来就是一个内向阴郁的高中生。
由于一些盛凛秋不愿回忆的原因,盛凛秋离家出走了一天,在外面街道游魂似的游荡着,不知道怎么走的,他迷路了,胡乱走到了有一扇还亮着灯的窗户的单元楼下,痴痴地望着那盏暖黄色的灯,眼里满是对温暖渴望。
他当时就在想,住在这里的人也许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疼爱,朋友成群,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学校作业写不完,只好亮着台灯写到深夜。
也许母亲会在半夜端来一碗鸡汤暖心安慰他不要学习得太晚。
盛凛秋出神地望了太久,突然,窗户的窗帘微动,露出了一张有些婴儿肥的脸庞,和他幻想里的一样,这张脸的主人眼神清澈天真,像舒展着枝条的小树苗一样充满着勃勃生机。
小树苗家在二楼,他探出头,声音不大但特别清脆:“你怎么一直在这傻站着,冷不冷呀?”
盛凛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只穿着薄薄的校服,在深秋的风里,双手已经冷到僵硬没有知觉了。
但他不知道怎么回复这个陌生人的话,就继续站在原地,看起来特别愣。
时伢奇怪地看着这人,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又呆呆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他见那人还不回自己的话,就看了眼时父时母禁闭着的房门,蹑手蹑脚地出了门下楼。
盛凛秋看着小树苗缩回头,以为他失去耐心,不再理会自己了,心里有些莫名失落和孤独,但没多久,小树苗居然下楼,走到他面前来拉着他的手关心道:“你是市一中的学生吗?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手好冰。”
时伢特别心软,就算被人骂过烂好心,被碰了不知道多少回瓷,他还是那副看到需要帮助的人就忍不住想帮忙的德行。
面前人眉眼稚嫩,看起来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就是不知道是太内向了还是有缺陷,到现在都一言不发。
他拉了拉这个疑似哑巴的少年的手:“要不来我家坐坐,外面太冷了。”
那个少年可能傻了,轻易就被他拉动,不知怎么,透过他厚厚的刘海看到他那像是在渴求温暖的眼神,时伢的心就更软了:“我也是市一中的,不是坏人。”
也许是和家里人发生了什么矛盾所以才不愿回家的,时伢没有过问,怕他心里不舒服,就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倒了一杯本来是给自己喝的热可可送到少年手中:“尝尝看,很暖和的。”
盛凛秋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怎么就这样被这个他幻想中的小树苗带回了家,他听着小树苗的声音,下意识顺着他的手接过热可可,喝了一口。
好温暖,好香甜,嗅觉触觉味觉似乎现在才回到他身上,他麻木的五感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鼻尖萦绕着热可可的香气,手指环绕着杯壁,好温暖。
面前的人发丝柔软,在淡黄的灯光下显得特别温柔,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撑着膝盖看他,还问他好不好喝。
盛凛秋呆呆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