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羽她们三个是小辈,跪坐在席位下首,始终充当着吉祥物。
司羽今日倒是没再以白绫覆眼,换了一条碧色云雾绡裁制的,身上是天青色散花绫做成的二绕曲裾搭配雪色百褶内裙,显得整个人亭亭玉立,很是清爽。
程少商身上则是一套豆青色的,跟司羽是同款,程姎也穿了一套新衣。
司羽和程少商都听到了客人们小声谈论的声音,对此,司羽颇为无奈,在田家酒楼里,她当时就该让他们立刻忘记的。
好在这些人没有凑到司羽面前来,她只能当做没听到。
但姗姗来迟的两位小女娘却态度傲慢无礼,尤其是车骑将军府的千金王姈,仗着家母是皇后外妹,更不知礼数,丝毫未将程老太放在眼里,甚至对程少商冷嘲热讽。
程少商气不过反唇相讥,斥责对方当面非议,程姎不愿招惹麻烦,急忙出言打了圆场。
此时一声“胶东袁氏”吸引众人注意,在场女子俱是面露喜色。
程少商这时才明白,王姈她们会来程家,竟是为了看俊俏郎君的,她忽然觉得跟这样的小女娘斗嘴实在是无趣。
而司羽也被就算隔着屏风也挡不住的视线所扰,见程少商想要离席,便和她一起走了。
前院、正厅、甚至演武场都是客人,司羽她们便只能回了自己的小院。
秋千椅早就做好了,司羽还帮着在上面做了一层雨盖,能遮阳挡雨,现下姐妹俩坐在秋千椅上,微微摇动,听着隔壁院落里热热闹闹的声音,很是舒服自在。
忽然,司羽听到了脚步声,不是女子的足音,她睁开眼,提醒程少商:“有人来了。”
程少商也睁开眼,目光炯炯的看向和九骓堂相连的院门处。
果然,一位身姿颀长、手持羽扇之人踏步迈进了小院,对上程少商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另一只脚该不该迈进去了。
不过他很快就在稳了心神,若无其事的走进来,扇了扇手中的羽扇:“两位女公子,别来无恙否?”
程少商看着这把羽扇,才想起来他是何人,当时不是不计较了吗?怎么又跑到她们家里来兴师问罪?
“这位公子,关于丢绣球砸到你这件事,我已经道歉了,我……”程少商话没说完,被司羽拉住了。
司羽把她拉到身后,看向袁善见:“袁公子,此处乃程宅内院,你费心来此定不是为了此等小事,有话直说。”
不要为难程少商。
袁善见看着司羽这副护犊子的神情,颇为讶然,他还以为司羽是如她容貌般清冷疏离,如皑皑山上雪,又似泠泠涧底泉,似乎稍稍靠近些都是对她的亵渎。
没想到竟是这般性子。
既如此,袁善见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女公子快人快语,善见此番前来,是为求女公子给令三叔母桑夫人带句话。”
“说。”司羽声色冷淡,给有夫之妇带话,甚至跑到女娘院中,她对这种人就是这个态度。
袁善见虽不明司羽为何冷脸,却也只能依着她的话,道:“女公子只需对桑夫人……”
“程夫人。”司羽提醒道。
袁善见顿了顿,从善如流的改口:“对程夫人说,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登兰台而遥望兮,神怳怳而外淫,故人所求不过风息水声,即可。”
闻言,司羽的脸色更加难看,而程少商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了这些话的出处,对着袁善见也是怒目而视。
“袁公子如今年岁几何?”司羽忍不住出言讽刺。
袁善见不明就里,答道:“二十有一。”
“袁公子既然不是三岁孩童,岂会不知不该觊觎他人之妻的道理?”司羽冷笑一声,言语讥讽。
袁善见顿时握紧了手中的羽扇,这女娘光长了一副花容月貌,嘴巴也太毒了点。
“我是替我家夫子传话的。”袁善见的脸色也不好看。
那也没差多少,司羽想着,但到底和缓了面色,想了一会儿道:“抱歉,我不能转达,三叔和三叔母夫妻恩爱,蹀躞情深,我们小辈不该拿旧人旧事去惊扰他们。”
袁善见虽不知旧事如何,但着实不愿见夫子为情所困,只能替他前来问询,但这小女娘的话也颇有道理,他踟蹰片刻,到底是没再强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