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羽安抚了比她还生气的程少商,说就算自己留在家中也不会无聊。
司羽找人在院子开辟了一座小小的花圃,趁着春日,移植了几棵花木,现下已然郁郁葱葱,还有些已经打了花骨朵。
她还在院子里用木板搭了几个鸟屋,撒了些谷子吸引鸟雀过来啄食。
有一只胖嘟嘟的小麻雀似乎灵智很高,敏锐的感知到司羽身上有灵气,十分主动的接近司羽。
司羽想了想,倒是分了些灵气给它启灵。
如此,司羽便多了一个探知消息的好帮手。
万家宴席那日,司羽正在给小麻雀刻隐匿符,玉石是最好的灵力载体,司羽便找了个小小的玉环,挂在它身上,旁人更加不会注意到它。
程少商回来的时候满脸兴奋,心脏怦怦乱跳,司羽一眼便能看出她的亢奋,好奇的追问了两句,便知道了她做了什么。
原来今日那王姈见司羽不在,又找程少商的麻烦了。
而程少商上次的火气没撒出去,见她自己找上门,不仅通通怼了回去,还偷偷暗算了她和她的小跟班们。
前文说过万家有座要拆除的桥,此桥学名叫“叠骨桥”,乃是当年公输班大夫为相助楚国国君所制。
乍看是座轻便牢固的小桥,只需抽除其中几根木头,再有人踩上去时,整座桥顷刻即垮。
但这桥的其中机巧现在少有人知,程少商也是通过观察才发现,见万家的工匠已经准备拆除,便忍不住自己动手拆了一根试试。
偏偏那个时候被凌不疑发现了,她为了躲他匆匆逃走,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后来见到王姈和裕昌郡主后,又被她们气着了之后,见不远处有世家子弟投壶赛赋,袁善见和凌不疑也在。
程少商便故意点破,引得她们俩和其他女娘翘首以盼,而程少商又故意在她们身后说此处看不清,她们便主动想着去桥上看。
她们站在桥上不久,那桥便塌了。
这次波及到的人更多,而王姈又一次落水失仪,恐怕她短时间之内是没脸再出门了。
她也算是替不能出门的司羽出了口气。
但她耍的小心机都被万老夫人看在眼里,老夫人欣赏程少商的有仇必报,可还是要写信告知程始和萧元漪,作为父母应当清楚自家女儿的品行。
程少商不敢保证自己做的事不被人发现,她已经做好了要受处罚的准备,但实在没想到萧元漪竟动用一众武婢,要对她军法处置。
当晚九骓堂灯火通明,手持棍杖的武婢在门口肃立,行刑用的木凳就摆在正厅,和程少商一同前来的司羽看见这个情况,忍不住眉头一皱。
最好只是吓唬一下少商,千万不要是来真的。
司羽在心中暗暗想到,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萧元漪上来就让程少商跪下认错,大声质问她为何做下此等错事,而程少商宁愿承受军法处置,也不肯向萧元漪低头认错。
于是程少商便主动趴在木凳上,等待杖刑。
但没等棍杖打在程少商身上,司羽便走上前来,轻轻的挥了挥衣袖,几个武婢便被击退数步。
萧元漪没见过这般神异的手段,当下忍不住想到了之前的流言,难道司羽真的是什么妖孽?
司羽正是看清了她的想法,才忍不住冷笑出声:“原以为师傅所说的没有母女缘分,说的是我,没想到说的竟然是阿母。”
萧元漪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可司羽却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将程少商轻轻扶起来,对着她解释道:“我有师傅的事你也知道,但我没告诉你我,跟她学的不是武功而是道法。”
“道法?”程少商瞪大了眼睛,大母迷信鬼神之说,她也听说过有人求仙问道的。
司羽点点头,然后才看向萧元漪:“我师傅说我亲缘浅薄,要我舍弃红尘随她修行。我不愿留阿姊一人,也不相信我亲缘浅薄,没有母女缘分。”
“自我和阿姊归家,阿母种种偏待暂且不提。”司羽握着程少商的手,声音冰冷:“可今日,阿母不管阿姊为何要出这口气,一心责罚阿姊。阿母可否想过,为何我和阿姊宁愿自己动手也不去寻阿母?”
“因为阿母不会帮我们的。”程少商替萧元漪回答了。
萧元漪从一开始就对她们姐妹二人有偏见,认为她们俩被养坏了,丝毫没有用心观察,看到一点儿不满意的便想方设法掰正。
“今日我总算知道为何我师傅会说出没有母女缘分这句话了。”司羽看向萧元漪,不再掩饰自己已经恢复视力这件事,“十五年前,您抛弃刚出生的我们,已经斩了半数缘分。十五年后,您又用错了方法,我本就寡情,对我来说便是又斩了一半。”
“生恩难报,养恩无几,我愿用我半数寿命还奉阿母,以断母女缘分。”
门外的程始听到这话当即大喊一声不要,却和众人一样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司羽对天发下誓言。
此言一出,天空顿时响起一声惊雷,司羽散落的长发从发根开始褪色,不消片刻便是满头银发。
而萧元漪却感觉自己瞬间年轻了许多,她脸上淡淡的细纹消失不见,肌肤柔嫩宛如二八少女。
司羽感受到困在她身上的那个血缘枷锁被解开,微微一笑。
下次再也不要来这种世界了,活的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