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这些年,多谢师尊的照拂了。”
“既知本座大恩,我让你从此留在清风明月山。”凌霄顺着她的话说道。
他也知道,儿女大了,会有自己的路。
这是几百年来第二次,他生了私心——将这个不听话的弟子禁锢在山,只有这样,才能保她安然无恙。
罢了,由她去吧。
凌霄拗不过苏晚清,终是放她离去,也不询问她如何处置释天诀,只是道清风明月的长老十分挂念她,令她三日再下山。
她走出来时,燕寒舟正在门外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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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久便见一女子鬼鬼祟祟地正往这里赶来,东看西看的,也没看出何名堂。
燕寒舟走过去,剑悬于其后背,轻咳了一声,严肃地道:“崔瑶师妹,这个时辰不能外出,速去戒律峰受罚。”
苏晚清记得崔瑶,从上山以来就与她不对付,觉得是她分走了师尊的宠爱,十分不待见她,处处与她作对,甚至还偷拿了她藏在床底下的私房钱。
崔瑶之前犯过几次夜禁,皆是被燕寒舟当场抓包,这次一如从前,燕寒舟一点私情都不讲,押着崔瑶受罚才送她回闲置的弟子房。
“师妹,好眠。”
黑夜之中的那轮明月照着前路,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慢慢拉长,苏晚清目送他离开,转头进入房中。
屋内布置如从前一般,挑不出有何处不同的地方,她静默半晌,怀着心事熄了灯阖上眼睛,不知是何时入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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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一至,苏晚清睁开惺忪的双眼,困意渐消,她将师尊的话听进了心中,洗漱完毕便去各峰一一拜会长老。
这里大部分弟子对她还算热情,当她是师姐,也有几分尊重与薄面。
烈日之下,她漫步于青龙峰,想着去借几本书籍打发时间。
怎料,她目光眺望之际,突然发现山门对面跑来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几乎是狂奔而来,期间差点从高山掉落,看得苏晚清是担心极了。
少年很快抵达这里,着急忙慌地从她身旁掠过,那面容有几分熟悉,逐渐与印象中那张脸重叠在一起,她立即转身,叫住那位少年:“阮长言!”
少年停住脚步,一脸疑惑地回头,汗液自他额间迅速滑落,他喘着大气,半蹲在地上,调整好了之后才打量苏晚清,道:“你是?我是第一次上山,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当时他年幼,不记得也在情理之中。苏晚清为他输送一些灵力,助他平稳下来,而后道:“我是苏晚清,你姐姐可还好?”
少年大脑迅速运转,脸色登时从慌张转为惊喜,又再度转为担心。
阮长言眼眶里的泪花泛滥,似要掉落下来,他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一般握紧苏晚清的手,急切地道:“苏晚清……苏姐姐!我姐姐她不见了!!我担心她,我我害怕她被妖怪捉走,我报了官,没有用。我找不到姐姐,苏姐姐。”
“好,你别着急,我这就与你去找玉秀。”
有那么一瞬间,阮长言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苏晚清连连安抚他,禀告师尊后便御剑带着他下山,赶往草木村。
草木村隶属清平县,不消半个时辰便可抵达。
周围绿树葱郁,四处花草葳蕤生长,这里不算偏僻,常年会有前来看山赏花的看客来此驻扎几日。
旁边屹立的梁月亭经年风吹日晒,红漆已经褪去不少,露出原本的木色。
木桩牌匾上的“草木村”三字经久雨淋,勉强看出“早木寸”。
阮长言受不住这么快的速度,趴在一旁吐了出来,“呕——噗——苏姐姐,我呕。”
忽然有一位佝偻的老者提着水桶出现,跛着脚一颠一颠地走来,她走过去询问,见老者有浇花之意,她立即接了手,替老者舀水淋花草。
她一眼就认出了人。
“张老伯,这些花都叫什么名字?”苏晚清看着这些倒心形且相互交错的的红色花瓣与淡紫色花瓣,它的基部颜色较深,多数茎呈褐色。
花低矮整齐,叶茂密青翠。
老伯伯摸着最鲜艳的花朵,瞥了她一眼,解释道:“它叫红花酢浆草,又叫夜合梅。草木村山林众多,时常有蛇类出没,此草是解蛇毒最好之物。”
苏晚清将水淋在这一片红花酢浆草中,清晨的露珠仍停在叶中,经她的动作,大大小小的露珠滑落至草之底部,松了土壤,也让其得到了足够的水源。
她向老伯伯拿了些红花酢浆草,放在身上,老伯伯也毫不吝啬地赠予她一些,说是这些花本就是野生土长的,谁都可以采去。
她道:“张伯,我是王翰林家公子的侍女,我家公子命我来看看阮玉秀,阮姑娘。”
老伯不语,只是默默摆手,半句话都问不出来,苏晚清转而又问刚从村口出来的青年。
“王翰林?不是早就退亲了吗?还来做什么?咳咳,阮玉秀这两日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刘大婶整日在屋里嚎叫,弄得村里不得安宁。我早就听说,阮玉秀结识清平有名的公子,说不准给他当小妾去了。”
“你胡说!我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我撕烂你的嘴!”阮长言最听不得旁人侮辱他姐姐,猛地撞在青年的大腿,被提溜地扔了回来。
“村里都这么说的,我有什么办法?你这小屁孩,找不到姐姐了就知道哭,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苏晚清没接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找到玉秀再说。
三年未至草木村,这里的布置显然有了很大的改变,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要往哪里走。
阮长言走在前面带路,给她道出近来发生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