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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金桔记:梨香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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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甜糕定情

京城梨香巷的青石板路在梅雨季泛着青釉般的光泽,姜梨蹲在食摊前,指尖正掐着金桔蒂头旋转。琥珀色的糖浆顺着指缝滑落在粗布围裙上,洇出星星点点的光斑,混着灶膛里飘来的甜香,在潮湿的空气里织成张温柔的网。

雨丝初落时,她正将蒸好的甜糕码进竹制蒸笼。抬眼便见个戴斗笠的男人撞在枣木推车旁,斗笠边缘的水珠连成线坠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泥花。他脸色白得反常,嘴唇抿成苍白的线,左手却仍牢牢按在腰间——那里挂着枚刻着半颗金桔的玉佩,纹路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公子?”姜梨慌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肩膀,触到他袖口下凸起的茧子时,心底惊了惊,那是常年握刀握枪才会磨出的茧,这人竟像是个习武之人。男人喉结滚动,发出沙哑的单音节:“水……”

她转身掀开食摊的蓝布帘,从保温桶里舀出半碗蜜渍金桔汤。汤里的金桔瓣泡得透亮,浮在琥珀色的汤汁里,像浸在蜜糖中的星子。可男人刚喝两口,长睫便颤了颤,阖眼向前栽来,额头险些撞上滚烫的蒸笼。

“呀!”姜梨手忙脚乱地扶住他,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沉水香混着雨水的气息。老厨娘说过低血糖的人要吃甜,她立刻撕下块金桔甜糕,轻轻掰碎了塞进他嘴里。温热的糕点混着金桔碎在舌尖化开,男人忽然睫毛轻颤,睁开眼时,眼底还浮着层薄薄的水雾。

四目相对的刹那,姜梨的心跳漏了半拍。他生着双极好看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深褐色的,此刻正盛着她倒映的身影。

“醒了?”她笑出梨涡,露出颗俏皮的虎牙,“我这甜糕加了安神蜜,最能补气血。公子可好些了?”

顾承煜盯着她手腕上的玉镯,瞳孔骤然收缩——那玉镯的形制竟与母亲临终前戴的那只分毫不差,内侧刻着的“林”字虽模糊,却与记忆中母亲的笔迹重叠。喉间的甜意漫上来,他鬼使神差道:“再来一块。”

雨势渐大,油纸伞在街头绽开成五颜六色的花。姜梨将最后两块甜糕包好,塞进他手里时触到他掌心的薄茧,像被羽毛扫过般痒。“全给你啦!”她大声道,声音混着雨声却格外清亮,“今日赚够了买五花肉的钱,不亏!”

顾承煜捏着油纸,触感柔软得像她方才喂糕时的指尖。街角突然传来马蹄声,副将骑马而至,在雨中大声道:“刑部急报……”

“知道了。”顾承煜应了声,目光却落在姜梨挽起的袖口上,那里沾着星点面粉,在蓝布衫上显得格外生动,像撒在青瓷上的碎雪。他转身时,斗笠边缘的水珠恰好滴在她新蒸的甜糕上,在雪白的糕体上晕开个小小的水痕。

姜梨望着他跨上马背的背影,忽然想起他腰间的金桔玉佩。那纹路竟与她玉镯内侧的刻痕严丝合缝,像两半拼图,只差轻轻一扣便能完整。

“公子!”她鬼使神差地喊了声。

顾承煜勒住缰绳,转身时斗笠檐角的雨水滑落,在他下颌汇集成晶莹的水珠。

“明日还来买甜糕吗?”话出口才觉唐突,她耳尖发烫,慌忙补了句,“我明日要做桂花金桔酥,可好吃了。”

男人盯着她,忽然抬手摘下斗笠。墨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角,却衬得眉眼愈发深刻。他轻扯唇角,露出抹极淡的笑:“好。”

马蹄声渐远,姜梨摸出袖中的玉镯,轻轻摩挲内侧的“林”字。她不知道,方才那个瞬间,顾承煜望着她发间沾着的金桔花瓣,指尖攥紧了马鞍——那里藏着块绣着金桔的帕子,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遗物。

第二章:王府惊变

三日后,姜梨坐在青轿里,掌心沁出的汗将袖中的密信洇出褶皱。红盖头下的世界一片朦胧,她听见轿夫的脚步声混着街头的喧嚣,忽然想起梨香巷的食摊,想起那个戴斗笠的男人说“好”时的淡笑。

她没想到,这一声“好”竟是王府通房的邀约,她也稀里糊涂地应了。

喜烛将新房映得暖黄,姜梨攥着绣绷的手微微发抖。房门“砰”地被推开时,她闻到股浓郁的沉水香,那是柳如月惯用的香粉,混着脂粉气,压得人透不过气。

“新妇入门,先绣百双鞋垫给府中下人。”柳如月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丝绸,带着刺骨的凉意。姜梨掀起红盖头,只见她身着正红织金翟衣,指尖捏着叠得方方正正的白布,身后站着数个掩唇偷笑的婢女。

子夜时分,铜漏滴答作响。姜梨的指尖已被银针扎出十个血点,绣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鞋垫绣到第三双时,指尖忽然触到夹层里的硬物,抽出一看,竟是张薄如蝉翼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王府地形图,某处标着“八月十五”,旁边还画着个狰狞的骷髅头。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她打了个寒颤,将密信塞进枕头。入府当夜,王爷没来,窗纸上投来道人影,顾承煜负手而立,腰间金桔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像块浸了蜜的琥珀。

“明日中秋宴,你做主厨。”他的声音隔着窗纸传来,比记忆中低沉几分,像浸了冰水的玉笛,“莫让本王失望。”

姜梨攥紧绣花针,针尖刺破掌心,血珠滴在鞋垫上,晕开朵小小的金桔花。她忽然笑了,市井里摸爬滚打的日子,她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越是刁难,越要活得漂亮。

“是。”她轻声应了,看见窗纸上的影子顿了顿,才转身离去。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绣绷上,她这才发现,柳如月给的白布上竟暗绣着金桔纹样,与顾承煜靴面上的刺绣一模一样。

第三章:绝地反击

中秋宴的日头格外烈,姜梨站在厨房中央,鼻尖萦绕着腐肉的酸臭。她掀开木桶时,眉头倏地皱起,鸭肉表面浮着青灰色的霉斑,桃仁上密密麻麻的虫正顺着缝隙钻动,连一旁的鸡蛋都裂开缝,流出浑浊的蛋液。

“这是侧妃特意备的食材,小厨房的规矩,您懂的。”柳如月的婢女巧儿倚在门框上,指尖转着鎏金护甲,唇角挂着得逞的笑。她身后站着几个抱臂冷笑的厨娘,显然早已被收买。

案板上的面团还瘫成一团,远处已传来丝竹声。姜梨咬咬牙,解下沾着面粉的围裙,团成球塞进灶膛。火苗“腾”地窜起,将她眼底的怒意映得透亮。市井里混饭吃的年月,她见过太多阴私手段,可拿人命当儿戏的,还是头一回。

“巧儿姑娘,”她转身时已换上笑靥,指尖捏着枚金桔晃了晃,“劳烦借后门一用?我去寻些新鲜食材。”

巧儿挑眉:“不过是个通房贱皮子,还想指使我?这王府的后门……你找得到么?”

姜梨扫了眼墙角的狗洞,裙摆一撩便要钻过去。绣着金桔的裙摆扫过地面,沾了层灰,却被她浑然不觉。巧儿的笑声从身后传来:“王爷的女人,竟钻狗洞,传出去可真好听——”

“巧儿姑娘若是喜欢,明日我便让人在侧妃门前也凿个狗洞,如何?”姜梨回头,笑得清甜,“毕竟姑娘这么喜欢看别人钻洞呢。”

巷口的菜农刘叔正往车上搬最后一筐萝卜,看见她时愣了愣:“梨丫头?你怎么在这儿……”

“刘叔,换点食材如何?”姜梨摸出怀里的金桔蜜罐,蜜罐表面还凝着水珠,显然是贴身藏着的,“您瞧,正宗的百花蜜,掺了金桔碎的,比去年您尝过的还稠。”

刘叔看着她鬓角的面粉,又看看她身后紧闭的王府后门,忽然叹了口气,从车上抱下三只宰好的鸭子:“昨儿刚杀的,新鲜着呢。桃仁是自家树上打的,你摸摸,干透了没虫。”

姜梨眼眶微热,将蜜罐塞进刘叔手里:“等我在王府站稳脚跟,刘叔的菜,我全包了。”

当“金桔八宝鸭”端上宴席时,顾承煜正捏着酒杯出神。杯中的酒映着他冷肃的脸,却在看见那道菜时,眼底掠过丝极淡的暖意。鸭身被金桔片层层覆盖,蒸得酥软的表皮泛着琥珀色光泽,荷叶的清香混着金桔的酸甜,顺着热气扑进鼻腔。

“这是新人特意为王爷准备的……”柳如月的声音未落,姜梨已掀开珠帘闯入。她的发梢还沾着灶台的灰,裙摆上挂着半片菜叶,却昂首将菜盘摆在顾承煜面前,指尖在盘沿轻轻叩了两下。

顾承煜挑眉,夹起块桃仁酥。琥珀色的桃仁裹着糖霜,咬下去时“咔嚓”作响,桂花香混着金桔的酸甜在舌尖炸开。他余光瞥见姜梨耳尖的面粉,忽然想起今早换靴时,特意选了绣着金桔的那双——她果然注意到了。

“如何?”姜梨屏住呼吸,指尖悄悄攥紧裙角。

“尚可。”顾承煜淡淡开口,却在众人低头用餐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比街头的甜糕差些。”

姜梨的耳尖倏地红了,像熟透的金桔。她看见他指尖的油渍顺着桌沿滴在靴面上,恰好落在金桔纹路上,忽然想起昨夜绣鞋垫时,故意在针脚里藏了根金桔丝线——原来他都知道。

宴席散时,柳如月捏着帕子的指尖泛白:“妹妹这道菜,倒是让姐姐开了眼。”

“侧妃喜欢便好,”姜梨笑意吟吟,“明日我让人送些金桔蜜过去,侧妃脸上的痘……用蜜水敷脸最有效了。”

周围婢女们忍不住低笑,柳如月的脸色瞬间铁青。姜梨转身时,撞上顾承煜的目光——他倚在廊柱旁,嘴角噙着抹极淡的笑,眼底映着廊下的灯笼,比烛火更暖。

第四章:甜糕谜局

月过柳梢时,姜梨捧着描金食盒走向书房。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过角门时,忽见道黑影闪过——是巧儿,怀里抱着个纸包,正鬼鬼祟祟地往甜糕上撒白色粉末。

“这是最后一次,”巧儿的声音发颤,“事成之后,你承诺我的银子……”

“自然少不了你的。”另个声音低哑,带着丝阴狠,“只要王爷吃了这甜糕,你我……”

姜梨猛地屏住呼吸,指尖掐进食盒边缘。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遇见不干净的事,要么狠,要么忍。”她低头看着食盒里的甜糕,忽然想起顾承煜吃甜糕时,眼尾微垂的模样——像只被顺毛的兽,虽冷肃却藏着温柔。

书房里,顾承煜正对着兵书皱眉。听见脚步声时,他抬头,看见姜梨站在月光里,食盒上的金桔纹在月下泛着微光,像撒了把碎金子。

“王爷尝尝?”她将甜糕推过去,指尖在盏茶时分已变得雪白,“今日新学的方子,加了玫瑰酱。”

顾承煜捏起甜糕,忽然注意到她指尖的淡红伤痕——是今早剁金桔时划的。他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鬼使神差地轻轻摩挲了下,却见她忽然将甜糕塞进自己嘴里,鼓着腮帮像只小兽。

“没味道。”她摇摇头,玫瑰酱的红染在唇上,像朵新开的花,“许是糖放少了。”

顾承煜猛地起身,袖中玉佩“当啷”坠地。姜梨弯腰去捡,却被他按住肩膀,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以后,你的甜糕,本王只准你亲手喂。”

窗外传来瓷器碎裂声,巧儿的惊呼声混着灯笼倒地的“噼啪”声。姜梨望着顾承煜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市井里的话本——原来心上人害羞时,耳朵真的会红得像熟透的果子。

“手给我。”顾承煜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反常。

姜梨一愣,只见他掏出块帕子,轻轻擦去她指尖的玫瑰酱。帕子上绣着金桔纹样,边缘还染着淡墨色——是他日常用的那块。

“以后别再亲自试毒。”他捏住她的指尖,力道轻得像捧着片金桔花瓣,“你若出事,本王……”

他忽然顿住,喉结滚动。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咚——”敲了两下。姜梨望着他眼底晃动的烛火,忽然明白——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也早已在眼底生了根。

巧儿被拖走时还在尖叫,姜梨却盯着顾承煜手中的甜糕,方才她咬过的地方,露出点可疑的白色粉末。她忽然轻笑,从袖中摸出颗蜜渍金桔,塞进他手里:“给你,甜的。”

顾承煜捏着金桔,看着她转身时飘动的裙摆,忽然想起初见那日,她递来甜糕时指尖的温度。金桔在口中化开,酸甜的汁水漫过舌尖,比任何蜜渍都更浓——原来这就是心动的味道。

第五章:金桔秘语

顾承煜盯着姜梨腕间的玉镯,喉结滚动:“这镯子……”

“是我娘留下的。”姜梨下意识护住手腕,玉镯与金桔玉佩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王爷认得?”

书房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咚——”敲了三下。顾承煜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抚过玉镯内侧的“林”字,触感与记忆中母亲的帕子重叠。十年前,母亲临终前将玉镯塞进他手里,说:“若遇着戴相同镯子的人,便知是故人。”

“梨儿,你可知,我母亲闺名林晚。”他声音发颤,“临终前说,她有个妹妹流落在外,腕间戴着刻‘林’字的玉镯。”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羽箭破空声!

顾承煜猛地将姜梨按在桌下,利箭擦着她发梢钉进房梁,尾羽还在簌簌发抖。他铠甲下的肌肉紧绷,掌心全是冷汗,却仍用身体将她护得严严实实:“别怕,有本王在。”

姜梨嗅到他身上混着的血腥气,这才惊觉他后颈的伤口已渗出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她掏出帕子想替他止血,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冰凉的青砖上。

“不疼。”顾承煜低头看她,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烛火,“但你若再离我这么远,本王的心,可就疼了。”

姜梨望着他紧抿的唇线,忽然想起这日在厨房,听见婢女们闲聊——说王爷爷从不吃甜,却总偷偷往书房带金桔甜糕。她指尖轻轻抚过他眉骨,触到道极淡的疤痕——那是战场上留下的。

“以后我给你做甜糕,”她轻声道,“加双倍的安神蜜,让你一觉睡到天亮。”

顾承煜一愣,忽然轻笑出声。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像吻朵初开的金桔花:“好,本王等着。”

窗外传来副将的呼喝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姜梨摸出袖中密信,悄悄丢进炭盆。火苗窜起时,“八月十五”四个字渐渐蜷成灰烬,像极了初见那日,他斗笠上滴落的水珠。

顾承煜捡起案上的金桔花瓣,夹进她的食谱里。那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是母亲的金桔蜜饯秘方,与姜梨的“安神蜜”竟有七分相似。原来命运早有安排,从那块甜糕开始,他们的故事便已写进金桔的纹路里。

“梨儿,”他忽然开口,“明日陪本王去看金桔树如何?”

姜梨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镯。她没看见,顾承煜藏在袖中的手,正轻轻攥着半块金桔甜糕——那是她方才喂他时,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有些缘分,早就藏在金桔的酸甜里,等着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第六章:金桔秘史

晨光熹微中,顾承煜带着姜梨穿过九曲回廊。青砖缝里的青苔沾着露水,她踩着他的影子前行,忽然发现他靴面上的金桔纹样绣线已有些许磨损,边缘却被仔细缝补过——那是常年征战留下的痕迹,却又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

“这是母亲绣的。”顾承煜注意到她的目光,声音放软,指尖轻轻拂过靴面,“她总说金桔能驱邪避凶,便把纹样绣在我常穿的物件上。”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十岁那年上战场,我嫌这纹样女气,偷偷剪了去,她发现后却只是笑笑,连夜又绣了更精致的。”

绕过太湖石,眼前的金桔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树干上的刀痕纵横交错,最深的那道足有三寸——是他十五岁那年练刀时留下的。最粗的树下,青瓷罐表面覆着层薄灰,却连缝隙里都不见蛛网,显然常有人擦拭。

顾承煜弯腰挖出罐子,帕子上的金桔纹样虽已褪色,针脚却依然工整。他指尖抚过某块帕角的血渍,声音低沉:“这是十六岁那年,我替父亲挡箭后,母亲连夜绣的。她说金桔能止血,非要缝在帕子上。”

姜梨伸手触碰瓷罐,指尖忽然顿住,罐底刻着的“林晚亲制”旁,竟有行极细的小字:“妹如月亲鉴”。她猛地抬头,撞上顾承煜深沉的目光,只见他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却又藏着丝痛楚。

“梨儿,”他握住她的手按在树干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你母亲……是不是叫林月?”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巧儿跌跌撞撞跑来,手里攥着半封烧剩的信,信纸边缘还在冒着青烟:“王爷!侧妃说新人房里走水,搜出了这个……”

姜梨浑身血液凝固——那是昨夜烧掉的密信残片,纸上“八月十五”的朱砂印还清晰可见。顾承煜瞳孔骤缩,猛地将她护在身后,袖中佩剑已出鞘三寸,寒光映着巧儿惨白的脸。

“是谁指使你?”他声音冷如冰窖,剑尖挑起巧儿的发带,“再敢撒谎,本王便剜了你的舌头。”

巧儿“扑通”跪地,浑身发抖:“是……是柳侧妃!她说只要诬陷新人私通,就能让您厌弃她……”

“够了。”顾承煜甩袖示意副将拖走巧儿,转身时却见姜梨脸色惨白,指尖紧紧攥着金桔树枝,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他忽然伸手将她拦腰抱起,往书房方向疾走,铠甲鳞片擦过她裙摆,发出细碎的声响。

“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闷在胸腔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后你的事,我亲自查。任何人要动你,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姜梨靠在他胸前,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她嗅到他身上混着的沉水香与金桔香,忽然想起市井里的童谣:“金桔配连理,生死不分离。”指尖轻轻抚过他后颈的伤疤,她听见自己说:“我信你。”

书房里,顾承煜将她轻轻放在圈椅上,转身锁上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背上,将铠甲的影子投在墙上,像道坚固的屏障。他摸出怀中的金桔玉佩,与姜梨的玉镯并排放着——两半金桔纹路严丝合缝,拼成颗完整的果子。

“当年母亲与姨母决裂,”他声音沙哑,“因姨母执意嫁入柳家,母亲苦劝无果,一怒之下断了往来。这对金桔信物,原是她们一人一半。”他顿了顿,抬头看她,“梨儿,你母亲临终前,可有说过什么?”

姜梨闭上眼睛,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若有朝一日见着戴金桔玉佩的人,便告诉他……姐姐对不起他。”她摸出玉镯,内侧的“林”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我娘说,金桔花开时,故人会来。”

顾承煜忽然轻笑,笑声里带着释然与苦涩。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傻姑娘,金桔花早开了。就在你递我甜糕的那日,我的心便开了花。”

窗外,金桔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姜梨望着他眼中的自己,忽然明白——有些秘密,终会在阳光下绽放;有些缘分,早已在金桔的纹路里,写成了宿命。

第七章:情动难掩

午后暴雨突至,姜梨在厨房炖着安神汤。陶罐里的金桔与莲子咕嘟作响,飘出的甜香混着姜片的辛辣,弥漫在湿热的空气里。她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忽然想起顾承煜后颈的伤疤,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金桔玉佩——那是他今早硬塞给她的,说“贴身带着,避邪”。

雷声轰鸣时,她听见窗外传来压抑的呻吟。掀起竹帘的刹那,心跳几乎停滞——顾承煜靠在金桔树下,冷汗浸透了中衣,发梢滴下的水珠混着冷汗,沿着他紧咬的下颌滑落,滴在铠甲上发出“啪嗒”声。

“王爷!”她慌忙放下汤勺,奔过去扶住他颤抖的肩膀。他的体温高得反常,铠甲下的肌肉紧绷如铁,却在触到她指尖时,忽然轻轻颤了颤。

“头痛……”顾承煜咬牙,指尖攥住她的衣袖,指腹擦过她手腕的玉镯,“甜糕……”

姜梨立刻明白。她将他扶到屋檐下,从围裙里摸出块油纸包着的甜糕——那是今早特意留给他的,里面加了双倍的安神蜜。他张嘴咬住甜糕,却在咬下的瞬间,不小心蹭到她指尖,眼神瞬间暗了暗。

“还疼吗?”她掏出帕子替他擦汗,却被他一把拽进怀里。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他们周围溅起细小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得像浸了水的檀木:“梨儿,别躲了。我喜欢你,从第一块甜糕开始。”

姜梨浑身僵硬。她闻到他身上混着雨水的沉水香,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叮嘱,却又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指尖触到他腰间的金桔玉佩,与她的玉镯相击,发出清越的声响,像极了市井里的拨浪鼓,敲开了心门。

“我……”她刚开口,却被他用指尖按住嘴唇。那指尖上有薄茧,却异常温柔,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无需回答。待我解决柳家的事,便向你提亲。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让全京城都知道,你姜梨是我顾承煜唯一的妻。之前,是我鲁莽,委屈你了。”

雷声渐远,天边透出一缕微光。姜梨望着他被雨水冲刷得愈发分明的眉眼,忽然想起老厨娘说过的话:“情字如糖,入口即化,可化不开的,是人心。”她轻轻推开他,将安神汤塞进他手里,却在转身时,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好。”她轻声道,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又重得像块金石,“我等你。”

顾承煜一愣,忽然轻笑出声。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像吻朵初开的金桔花。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咚——”敲了四下。姜梨望着他唇角扬起的弧度,忽然明白——有些心意,不必说出口,便已在雨中滋长,根深蒂固。

雨停了,金桔树上的水珠滴落。顾承煜看着姜梨跑回厨房的背影,忽然想起母亲的话:“金桔需经风雨,方能结果。”他摸出袖中的甜糕残渣,轻轻笑了——他的金桔,早已在他心中结了果,甜到回甘。

第八章:婚典惊变

八月十五,王府朱漆大门洞开,张灯结彩的檐角垂着金桔串成的流苏,在微风中轻晃。姜梨躲在偏殿,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月白色襦裙绣着金线金桔,裙摆处用蜜渍金桔的汁液染出渐变的琥珀色,是她昨夜熬夜赶制的。腕间玉镯与顾承煜的金桔玉佩相互映衬,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吉时已到——”

司仪的声音穿过层层帘幕,姜梨攥紧手中的金桔香囊,指尖触到里面的纸条:“生同衾,死同穴”。这是她今早用金桔汁写的,此刻已被掌心的汗洇出淡痕,像朵正在绽放的金桔花。

柳如月身着华服走来,指尖捏着支金步摇,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颤:“妹妹今日荣升王妃,姐姐送你份大礼。”她嘴角挂着笑,眼底却藏着阴狠,金步摇递来时,针尖在阳光下闪过寒光——那是淬了毒的。

姜梨后退半步,撞上顾承煜的副将。对方递来个刻着金桔纹的木盒,低声道:“王爷说,若侧妃刁难,便打开这个。”盒中是枚刻着“靖”字的令牌,边缘还缠着截金桔枝——是顾承煜的贴身之物。

“侧妃的心意,妹妹心领了。”姜梨将令牌往柳如月面前一递,金步摇的针尖猛地缩回,“不过这金步摇,侧妃还是留着自戴吧,毕竟……”她顿了顿,笑意清甜,“姐姐的头上,该戴点‘真心’才是。”

柳如月脸色骤变,却仍冷笑道:“不过是个填房,也敢与我争?”话音未落,礼炮声轰然响起,姜梨被引至正厅,抬眼便见顾承煜身着婚服立在堂前。他腰间挂着她送的金桔香囊,针脚虽歪却绣满了金桔,在红绸间格外醒目。

“一拜天地——”

她刚要弯腰,却听见马蹄声骤起。大门被撞开,丞相之女沈清禾骑着马闯入,手中攥着圣旨,裙摆上的缠枝莲纹被雨水洇得模糊:“皇上有旨,靖王王爷妃,改为沈氏清禾!”

满堂哗然。姜梨感到指尖发凉,却见顾承煜转身看向她,眼神坚定如铁,像极了那日在金桔林下说“有我在”的模样。他伸手摘下头上的金冠,任由墨发披散,在众人惊呼声中走向她,靴面上的金桔纹样踩过红毯,留下淡淡的印记。

“梨儿,”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可愿与本王抗旨?”

她想起金桔树下的承诺,想起他雨中的告白,想起昨夜他偷偷塞给她的婚书——上面早已签下他的名字。掌心的香囊突然发烫,里面的金桔籽隔着布料硌着掌心,像颗跳动的心。

“我愿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坚定,“生同衾,死同穴,我陪你。”

顾承煜忽然笑了,那笑容像破冰的春阳,暖得让人心颤。他掏出怀中的婚书,在沈清禾的惊呼声中撕成两半,碎片如蝴蝶般落在姜梨发间,有片恰好粘在她睫毛上,像颗金色的泪。

然后他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腕间的玉镯:“姜梨,本王以金桔为聘,以真心为礼,聘你为妻,可愿?”

金桔花瓣落在婚书上时,皇帝的仪仗突然闯入。龙辇上的皇帝皱眉:“承煜,你可知抗旨的后果?”

“儿臣知罪。”顾承煜叩首,却将姜梨护在身后,铠甲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但儿臣心悦姜梨,非她不娶。若父王要治罪,便治我一人之罪,与她无关。”

沈清禾忽然开口,声音清亮如泉:“陛下,清禾亦不愿强人所难。那日在厨房,我见王妃踮脚替王爷擦汗,眼中满是温柔——那样的心意,清禾不敢夺。”她望向姜梨,递来个金桔香囊,“这个还给你,祝你们……岁岁年年,金桔花开。”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罢了,朕准了这门亲事。但承煜,边疆急报,你明日便要出征。”

夜色深沉时,姜梨在书房替顾承煜整理铠甲。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那道从肩胛骨蔓延至腰际的战疤被拉得老长,像条即将腾飞的龙。她摸出百个金桔香囊,每个里面都藏着她写的平安符,字迹被金桔汁染成淡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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