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牧禹打断他,声音很轻,“我没忘。”
他们走到巷口的早点摊前,牧禹买了两杯豆浆,递给陈航一杯。
热乎的纸杯贴在掌心,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陈航接过来,抿了一口。
“走吧,要迟到了。”牧禹说,把豆浆杯的盖子拧紧。
“嗯。”陈航点点头。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中间隔了半步的距离。
清晨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有骑着自行车的上班族,有推着婴儿车的老人,还有和他们一样穿着校服的学生。
谁都没再提昨天的分手,也没提刚才的打架,好像那些事情都只是晨光里的一阵雾,散了就没了。
陈航能闻到牧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和以前一样。
他偷偷瞥了一眼牧禹握着豆浆杯的手,手指修长,指节有些发红,大概是刚才拽人时用力了。
“你的手……”陈航指了指牧禹的手。
牧禹低头看了看,笑了笑:“没事,小伤。”
那笑容很淡,却像晨光一样,瞬间照亮了陈航心里某个阴暗的角落。
他还是没办法抗拒牧禹,那种自然而然在他心中留下来的一束光。
他们走到学校门口时,预备铃正好响了。
学生们匆匆往教学楼里跑。
陈航和牧禹随着人流往里走,谁都没说话,但脚步却很一致。
走到教学楼拐角,陈航停下脚步,看着牧禹:“那个……今天谢谢你。”
牧禹也停下,看着他,眼里没有了昨天的疏离,只有熟悉的温和:“你也一样。”
他听见身后牧禹的声音:“陈航。”
他回过头。牧禹站在原地,晨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
他看着陈航,认真地说:“哥俩保护会,永远都在。”
陈航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看着牧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尴尬,没有隔阂,只有他熟悉的、曾经一起闯祸一起受罚的默契。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
最终,他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说了声:“嗯。”
陈航知道,让他们俩个能不生疏的原因是哥俩保护会那份共同的责任,哪怕分开也会因为这份责任而并肩作战。
看到牧禹和陈航一起进的教室,王崇一瞬间来精神了:“哎哎哎,你们俩今天一起来的?”
“和好了?”
牧禹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没有”
王崇半信半疑的皱了皱眉,“真假的?不许瞒着兄弟啊”
牧禹点点头,“不骗你。”
自从那一天开始,他和陈航的关系不再那么生疏,除了必要时的交流,他们俩几乎一整天都在学习。
早上五点,天刚蒙蒙亮,牧禹就蹲在巷口的垃圾桶旁边了。
他把火腿肠掰碎放在手心,三只花里胡哨的小猫就从汽车底下钻出来了,围着他的裤腿直蹭。
最小的那只眼睛还有点肿,上次被大狗咬的,牧禹这几天天天给它涂药膏。
“早啊。”身后传来脚步声,陈航背着书包走过来,手里拎着俩包子。
他把包子放在旁边的台阶上,蹲下来帮牧禹分猫粮。“眼睛好点没?”他指着那只最小的猫问。
“好多了,能吃能喝。”牧禹把猫粮倒在一边的报纸上,小猫们立刻埋头吃起来。
陈航撕开包子皮,把肉馅挑出来放在另一个盘子里,“这只挑食,得喂点肉。”
两人蹲在那儿,谁也没说话,就看着猫吃东西。
牧禹能闻到陈航身上的洗衣粉味,跟以前一样。
那股淡淡的玫瑰味…
以前他们俩住得近,总是一起上学,路上碰到流浪猫就停下来喂,后来还偷偷在书包里装猫粮。
“昨天数学卷子最后一道题,你做出来没?”陈航突然开口,眼睛盯着猫尾巴。
“没,卡在证明那儿了。”牧禹叹了口气,“你呢?”
“做出来了,等会儿到学校给你讲讲。”陈航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吧,快迟到了。”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中间隔了差不多一步远。
路过包子铺,牧禹买了杯豆浆,问陈航要不要,陈航摇摇头,说刚才吃了包子。
以前他们总是分着喝一杯,现在各买各的,但走路的速度还是一样快。
到了教室,早读课代表已经在领读英语了。牧禹把书包放下,拿出单词本,上面用铅笔写着“今天背F开头”。
他刚翻开,陈航就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数学最后一道题的解题步骤,画着简单的坐标系,旁边写着“辅助线从这儿过”。牧禹小声说了句“谢了”,把纸条夹在卷子里面。
一偏头就对上“吃瓜”眼神的王崇。
“你们俩啥时候复合?”
“不会复合。”牧禹笑了一声。
他知道和陈航关系有所缓和是因为两个人背负着一样的责任又是一样的善良。
上午的课上得飞快,到了午休,两人都没去食堂,拿着习题册去了图书馆。
靠窗的位置没人,牧禹把英语卷子摊开,陈航拿出英语周报。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桌子上,有点晃眼。牧禹做着完形填空,碰到不认识的单词就皱眉头,陈航看见了,把词典推过来。
“在这儿,放弃,还有放纵的意思。”
“放纵?”牧禹愣了一下,赶紧在单词本上记下来。
陈航又递过来一颗糖,绿色包装的薄荷糖,是牧禹以前最爱吃的。
“谢谢。”牧禹剥开糖纸放进嘴里,凉丝丝的,之前犯困总爱吃这个牌子的。
下午自习课,老师发了理综套卷。
牧禹函数的题又错了,红笔打了个大叉。
他正烦躁呢,本来想让王崇帮忙讲讲,没想到陈航把椅子挪过来,“别急,先分析题意,再看图形。”
他拿起笔,在牧禹的卷子上慢慢画,“你看这里,你的步骤和理解错了,所以在这里的步骤你就算错了。”
牧禹凑过去看,陈航似乎没少联系这种类型的题,十分熟练。
他身上的洗衣粉味又飘过来了。牧禹忽然想起以前晚自习,陈航也是这样帮他讲题,讲着讲着就犯困,脑袋差点撞到桌子上。
现在两人中间隔了点距离,但讲题的语气还是一样有耐心。
放学的时候,天有点阴。两人走到十字路口,陈航问:“明天早上还去喂猫吗?”
“去,”牧禹点点头,“顺便带点药膏,小猫眼睛该换药了。”
“行,那明天见。”陈航挥了挥手,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牧禹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点复杂。但是也没什么不好。
回到路米借给他的小房子,牧禹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先给小猫准备了点猫粮,明天早上带去。
然后才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桌子上堆着好几摞卷子,数学、英语、理综,每本都写得密密麻麻。
他拿出陈航给的纸条,又看了看那道数学题,按照上面的步骤重新算了一遍,果然对了。
手机响了一下,是陈航发来的消息:“英语单词背到哪了?”
牧禹回:“F快完了,G开头了。”
过了一会儿,陈航回了个表情包,是个背着书包的卡通人物,下面写着“加油”。牧禹看着表情包,忍不住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想说点什么,最后只回了个“嗯”。
夜越来越深,牧禹趴在桌子上做物理题,最后一道大题算了好几遍都不对,草稿纸用了三张。
他揉了揉眼睛,站起来倒了杯水,看见窗外的路灯还亮着,想起陈航应该也在复习,可能也在为某道题头疼。
他回到书桌前,深吸一口气,又拿起了笔。不管怎么样,高考快到了,得抓紧时间。
至于其他的,先不想了。
卷子上的字在灯光下显得有点模糊,他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继续算那道物理题。
第二天早上的时,巷口还是雾蒙蒙的。牧禹刚把猫粮倒出来,陈航就来了,手里拿着杯热豆浆,递给牧禹:“刚买的,热乎的。”
牧禹接过来,杯子暖暖的,握在手里很舒服。“谢了。”他说。
“不客气。”陈航蹲下来,帮小猫换药,动作很轻。小猫没挣扎,乖乖地让他擦眼睛。
两人蹲在那儿,看着小猫吃完猫粮,舔着爪子。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和好的事情,但是牧禹心里清楚,陈航的家在前一个的路口,要是在这偶遇自己也真是太…巧了。
以及陈航似有似无的暗示。
当然不包括讲题。
“走吧,去学校。”陈航站起来,下意识想摸牧禹的脑袋,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嗯。”牧禹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跟在他身后。
他搞不懂陈航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陈航的病怎么样了。
他或许能猜到一点陈航想和他和好,只不过有些时候,要等他亲自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