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泡泡面,竟然走神地在想刚才那本书的书名到底有几个字。
然后成功把自己的手给烫了。
泡面还是吃成了,书名也数完了,但那句“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依旧在脑子里上蹿下跳。
所以好端端的人,半夜听什么书?
第二天迟西来接他上班,看到他的模样,两眼一黑——手也烫了,觉也没睡。
纪与皮肤白,一有黑眼圈就似两坨乌青一样挂在眼下。
迟西找了针给他把水泡挑了,再上了一圈烫伤药。
以前纪与也把自己烫过,整只右手红成猪蹄。
迟西问他怎么弄的,他就吐了一句废话——“烫的。”
那次烫得比现在厉害多了,药包了俩礼拜。
纪与手上有道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这次只起了一个水泡,算挺给面儿。
迟西:“我不是给你买了微波速食?”
纪与撇撇嘴,“我就想吃个泡面。走神了才会烫着,平时不能够。”
你说他到底对什么上心?好像除了调香,就没有上心的事。
迟西也没资格多说什么,用敷料贴给他伤口贴好,嘟囔了句宋总什么的。
纪与没听清,把人喊到跟前,冷冷:“再说一遍。”
迟西含含糊糊地说没什么。
纪与:“扣五百。”
迟西声嘶力竭:“……我说要是宋总知道,肯定会把你的泡面全部收走!指不定烧水壶都给你一并端了!”
纪与威胁:“你敢说给他听,今年奖金就去管他要吧。”
迟西呵呵两声,阴阳怪气:“哪儿用得着我说。哥,你怕不是忘了明天我们要和宋总签合同?”
什么?明天就25号了??
纪与按了一下手表,听完日期播报,捂着脑壳不说话了。
半晌,他问:“能不能延后?”
迟西食指摇动:“延不了。”
纪与一拍桌,“怎么就延不了?”
迟西回答:“因为宋总说,他明天一天都有空。要是您没空,他可以过来候您的时间。”
“他还说,您现在手头应该没什么事。”
“如果是要出去约会的话,他也可以等着。等您约完会再签约。”
纪与:“………………”
咬牙切齿半天,纪与深吸一口,“行!你告诉姓宋的!合作……”
迟西幽幽:“宋总说最快后天可以全线撤柜。”
纪与一口气憋死了。
于是周五,纪与穿着一件长袖,坐进了UNIY的会议室。
袖口很长,能遮到手指。
宋庭言打量着他。
纪与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但是瞎子,没办法瞪回去,只能任人打量。
打量就打量吧,他反正看不见,无所谓。
偏偏宋庭言还长了嘴,“我们正常人,大夏天的都……穿、短、袖?”
他的语速很慢,带着点上扬的音调,听得纪与牙痒想咬人。
用他的话嘲讽他是吧?
纪与偏头冲人一笑,笑得挺好看。但说话也夹枪带炮,“宋总可能不知道,我们正常人偶尔也会穿长袖防晒。”
会议室里的一众人一边低着头装出“闭目塞听”的模样,一边眼睛瞪得快掉出眼眶。
这位这么牛逼吗?敢呛太子爷??
然而可能是太子爷心情好,竟然没同人计较。
反而说:“是我考虑不周,应该让司机去接。”
纪与:“倒是不用客气,我的司机开车还行,不打算换。”
宋庭言笑笑:“但你的车不防晒。”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对不起,他们收回刚才的话。
要不是知道对方是来签约的,差点以为这俩水火不容了。
秘书递上合同,“纪老师,麻烦您在合同上签字。合同一式四份。”
纪与名字简单,瞎了之后签起来也还能看。左手食指抵着笔尖随之而动,到也能把字写在一条线上。
日期也在迟西的提醒下,写在了空格内。
等拿到宋庭言签过的合同,纪与翻到最后一页,摸着透背的笔迹,描了一番。
宋庭言的字很有力。但总裁么,常年签文件,再好的字也懒得写端正了。所以“庭言”两个字写得很草,几乎是连笔带过。
纪与只能摸得出来一个“宋”字。
签约之后又开了一个短会,主要是把合作计划里的前期工作安排下去。
也当面建了个群,今次的与会人员都在里面。
包括纪与和宋庭言。
“纪老师,合作愉快。”宋庭言十分官方地说道。
纪与抿出笑,“合作愉快。”
“纪老师不愿意跟我握个手?”
“瞎子,不太方便握手。”
“没关系,那我牵纪老师。”
握手和牵手能一样吗???
纪与瘫着脸,他相信现在周围肯定有十几双眼睛盯着他们,眼神里闪着八卦的光。
不过很快人群就散了,纪与听见他们凌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像是被什么东西撵着。
纪与抽不回手,因为宋庭言是从下往上跟他十指相扣。
“还不松?“他最近咬牙的频次简直达到了某个峰值。
手背传来一点刺痛,是衣袖摩擦过烫伤的地方。
纪与知道逃不过,索性也没藏。一个瞎子想藏伤口,除非对方也瞎。
宋庭言的指腹沿着伤口周围按。
纪与缩了缩,“干嘛?疼的不是你?”
宋庭言挑眉,“要疼的是我,我不会藏,我会把伤口给你看,让你心疼我。“
纪与冷笑,“我瞎子,看不见。”
“那就让你摸。”宋庭言坦然。
纪与:“我不会心疼。”
“是么?”宋庭言很轻很浅地叹了口气,说——
“但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