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是蒲念自己说的,她亲口告诉贺兰祈,是她毒杀贺兰氏全族,是她杀了他们还未满月的孩子,当然,她也对贺兰祈下了毒。”
卞缘偏头不解:“都到这个地步了,贺兰祈难道没有一怒之下杀了蒲念吗?”
秦夫人答道:“怎么不会,只不过当时贺兰祈已经毒入膏肓,甚至鼓锤都拿不起,用尽全力也只是重伤了蒲念。”
卞缘:“可他最后还是死了。”
秦夫人摇头:“那可不是蒲念做的,蒲念毒杀贺兰氏事发,其余世家自然要向她讨个说法,她为了躲避世家的追杀,进了月墟。”
卞缘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困惑道:“既然蒲念将毒杀的事情开诚布公,她便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又怎么会临时逃走呢?”
郗昱冰接话道:“如果她不想死,大可以一直瞒着。贺兰祈信她至深,贺兰氏又因为通冥无法长命,如此一来也不会猜忌到她身上。”
秦夫人抿唇笑笑,面上并不同意两人的说法,“你们俩又不是蒲念,怎么能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
“这不是我们猜的嘛,秦姨,难道你不觉得她又要逃走又要和贺兰祈玉石俱焚的做法很奇怪吗?”卞缘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却拍拍她的手示意让她不要急,“奇怪的还在后面呢。”
“贺兰祈得知蒲念入了月墟,吊着一口气也去了月墟,甚至为了打开月墟,用了长恨。”
郗昱冰联系前后,猜道:“所以他并不是因为中毒不能用法器,而是他本就不想杀蒲念,甚至还不惜一切的救她。”
秦夫人不否认:“我也是这么想的。”
捋顺整个故事之后,卞缘一时失语,她总算懂了秦夫人为何说“恨海情天”,两人同时背负刻骨深仇,却也都不愿对彼此下死手,是爱还是恨,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呢?
“那后来呢?贺兰祈救出她了吗?”卞缘急着发问,丝毫没有察觉因为听得太过入神,她的手死死的揪着郗昱冰的袖口不放。
郗昱冰垂眸看了一眼,她葱白的指尖攥着他玄色的长袍,因为用力,指尖都染上了淡粉色。
她从小就这个习惯,每次听到什么志怪传说,或者是什么奇闻异事,一激动就喜欢在手里捏点什么东西,郗昱冰的袖子因此可没少遭殃。
他扯了扯衣袖,“松点力。”
手都捏红了,还没发现呢?
“哦哦哦。”卞缘低头一看,她又下意识的揪着郗昱冰的衣袖了,给他攥皱了又要说她,于是她急忙松开,扇了扇发热的手心。
她的这个小习惯在郗昱冰走后其实已经好很多了,没想到他这才回来几天,这坏习惯又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郗昱冰的面色悄然变得不悦,上下打量了片刻那块被捏皱的衣袖,默不作声的将手收回来。
他只说让她松点力,谁让她直接松开了?
还记得从前无论他怎么说,卞缘都不愿将手放开的,如今只是说了一句,她就如烫手山芋般丢开,既然不稀罕,那他也应该识趣的走远一些。
卞缘还一心放在蒲念和贺兰祈的事情上,哪里知道郗昱冰心里已经演了一出大戏,只是双眼晶亮的等着秦夫人的下文。
“没有。当时两人入了月墟之后就讯息全无了,月墟何等危险的地方,大家就自然而然的认为他们二人都没能逃出来。”
“可如今你们说代三夫人既会蒲氏的家传此谒诵声,又有月墟的异化,确实是和蒲念的经历对上了,蒲念当时是生是死,如今也不能妄下定论了。”
“说不定贺兰祈也还在世上。”秦夫人猜疑道。
“贺兰祈,代祈——”卞缘终于将这两个名字串到了一起,难怪当时她第一次听代祈的名字就觉得熟悉,原来二人同名不同姓。
“所以代祈不仅继承了贺兰氏的术法,名字也是如此?”
“名字并非是他自愿改的,而是世家施压下的结局。”
“代祈当时继承贺兰谣疑点颇多,那时他只是贺兰氏的管家,却在贺兰祈失踪后展露出贺兰谣,兰摧当时如一盘散沙,谁也不愿接手,于是各家也就对代祈越俎代庖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原来大家口口相传代家重金买下贺兰氏的术法只为长生是个谣言,真相太过荒诞,谣言还为代祈留了几分颜面,至少从“偷”变成了“买”。
代融病弱的面容忽然闪过她的脑海,“所以代融的病,也是因为贺兰谣吗?”
这件事郗昱冰了解的多些,出言解释道:“如今盛家统一各家主修阵术,代家很少用贺兰谣,但贺兰谣的咒力很强,难免还是会有影响。”
这样一来,代栎和代融的病就有了解释,“可代栎和他父亲,甚至代祈,看起来都没什么病弱的地方啊?”
卞缘微微撇嘴,“贺兰谣”咒力那么强,怎么在代栎他们身上如同不存在一般?
“代栎幼时病重些,和代融的病症很像,整日卧床,可在十五岁时突然便好了。”代栎还是郗昱冰较为了解,于是秦夫人也在一旁听着郗昱冰的讲述。
两人灵光一闪,对视一眼,既然十五岁截然不同,不如就从这里查起,探一探代家。
贺兰氏灭族,代祈却是最大的受益者,他既将蒲念藏在代家,又迫不及待的要杀了她,这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