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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院多走几步,便是乔宅的暖房,这处的确是比旁处要暖上不少,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早些年自你们建邺移了些垂丝海棠,精心养了这许多年,才终于开了花,邀她们来是看个新鲜,你是见惯了的,便当是春日里应景罢。”
这处的海棠开得其实并不很盛,可这样不耐寒的花儿,能在此处被养活便已经十分不易了,更不必说是开花。
矮小的枝桠上挂着零星的花骨朵,即便偶有开放的,不过也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只略略开口,吐出些许花心。这算是新奇物件,自引得诸人关注,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乔仪还有许多事要做,不好一直陪在此处,周知意便自寻了个风景尚好却又不惹眼的地处坐着,她今日是来认人的,既在诸人面前混了个熟脸,便就算是达成了目的,很不必再多做什么,以免适得其反。
她略略昂首,恰能见着一簇开得还算不错的海棠,往年赏花的时候也是这般,诸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是赏花或是闲谈,唯她一人独坐一处赏景,这倒算不上什么十分难熬的时光。
“应姑娘与乔二姑娘的关系似乎很是不错,这倒叫人奇怪。”她身后有人靠近,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实在算不上太好,“这样姐妹相称,莫不是已经私下理清了将来的关系。”
她回眸,瞧见一位眉目清秀的姑娘,衣着打扮与旁人不大一样,隐约有些南齐的影子,这是除她以外,整个宴上最肖江南姑娘的贵女,“卢姑娘好歹也是世家贵女,怎得连规矩也不懂。”
议论旁人的私事已是无礼,更何况她这般当着人的面,刻意话中带刺地去挑衅。
卢氏是依仗北陈皇帝起家,当真算起来,其底蕴家学乃至功名,倒都还不如路家。不过是依仗着出了一个太后和一个皇帝生母才勉强跻身世家之中,只不过是名头好听,糊弄不明所以的百姓罢了,北都的世家对其不甚在意,有什么宴请也不常下帖子,只是不知乔仪怎么忽地来了兴致,请了这位姑娘。
“应姑娘最懂规矩,可这般懂规矩,怎么又会无媒无聘地跟着一个外男,千里迢迢地来到北都?”
周知意上下打量着她,这般初回见面便就要撕破面皮的行径实在少见,她这事腹诽的人不少,宣之于口的却只有她一个。
这位姑娘浑不在意地继续道,“看来应氏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我家姑娘可是路小将军亲自请来北都的,大将军也是知晓此事的。”白萱上前一步,怕周知意北都话说得不好只能被人误解,又怕落了下风,便抢着辩白,“我们这一路上守着规矩,绝无逾矩之处,不知罗姑娘何处此言?”
“你是个什么身份的东西,也配在此处与我叫嚷?”她不过瞥过一眼白萱,便就又将视线挪向周知意,看着温和,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刺耳,“应氏果真是没有什么教养的。”
周知意向白萱使了眼色,示意她莫再多言,自己坐得稳如泰山,“卢姑娘若对路小将军请我来北陈一时有疑,不妨请家中长辈去朝中参上一本,抑或是求见太后,仔细问上一问,何故在我这处胡言,这又算是什么家教?”
“你!”她伸手指着周知意,显得有些气急,声音也登时拔高不少,“你不过应氏前任家主的子嗣,怎敢这般倨傲!”
“卢氏根基浅薄,自是不会明白,百年传世的家族底气源于何处。”周知意抽出帕子,甩向她的手指,毫不掩藏面上鄙薄,“果真无礼。”
这不止是说她以指指人无礼,更是说她在旁人的宴请上挑弄是非无礼,这处的声响愈大,乔仪少不得前来调停,见着两人的模样便就知晓是谁落了下风。
卢氏本就不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人家,家中子嗣更是没有一个成器的,很不必放在心上,不过乔仪还是耐着性子将人哄走,待诸人将注意移开,才又回身去看周知意。
“姐姐今日特意寻了个不知所谓的人来,是要提醒我什么?”
“提醒你路夫人已经开始替路凌霁相看了。”自上回她从自家离开之后,便就没再在外间露面,路凌霄那处也是没有一点儿消息,乔仪自是心中着急,想着法子要将自己提议之事再推上一把,“也是提醒你,北都之中如卢姑娘一般想法的人实在不少,不过只她一个蠢得会宣之于口。”
“应氏的人还未到京中。”她说得风轻云淡,好似此事与她无关似的,不过她这般态度也的确让乔仪安心不少,即便她未曾说明与路凌霄的打算,“终归时日还长,且多些耐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