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雪!”
“负雪!”
楚怀眠在睡梦中猛地挣扎了几下,忽然全身一颤,之后便惊叫出声。
“怎么了?可是魇住了?”候在一旁的人听到声响,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急步来到床边,轻柔地扶住楚怀眠的脑袋,在楚怀眠脑周诸穴上揉按起来。
楚怀眠在那双手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所见是熟悉的军帐,不远处的炉子上正煨着药,黝黑的药液咕噜咕噜地在水面上吐出一个个黑色的泡泡,像极了梦中那腥臭的血。
楚怀眠皱着眉头看着虚空,半晌,才从梦境中回过神来。
原来是一场梦。
好在是一场梦。
楚怀眠长舒一口气,惶然跳动的心渐渐落回了实处,她放松下来,重新闭上了眼睛。
回到幽州这么久,第一次梦到那个人,伊人入梦,本是难得的喜事,却偏偏是那样惨烈的梦境,这一觉楚怀眠睡得一点也不安稳,如今睡醒了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殿下,把药喝了再睡吧。”邬遇见她醒了,便起身将准备好的药碗端了过来,轻声劝道。
“拿走,我不喝。”楚怀眠看到药汁便不由得想到方才的梦境,忍不住有些迁怒,烦躁地挥了挥手说道。
“殿下...”邬遇还欲再劝,可见楚怀眠面沉似水,又踌躇地不敢出声。
“伤的这么重,还使什么性子?”说话间,一人掀开帷幕走进营帐,帐外的寒风趁机裹了进来,带着幽州特有的肃杀之气。
这女子身着银色甲胄,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红绸高高束着,眉宇间透露出一股飒然的英气。
“燕郡主。”看见来人,邬遇眼前一亮,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掩唇笑了出来,偌大的幽州谁人不知,若说有什么人能管住天不怕地不怕的七殿下,那就非燕长歌莫属,有她在,今天这药七殿下怕是躲不过去了。
果然,燕长歌一过来,还没等她走到榻前,楚怀眠就规规矩矩地坐了起来,向燕长歌问好:“表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的伤。”想起方才在帐外听到的争论,燕长歌英气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语气中带了几分责怪,“怎么又不好好喝药?”
“哪有什么‘又’?”楚怀眠好生冤枉,明明只是这么一次没喝,偏偏被人抓了个正着,如今到了燕长歌眼里,自己平白成了惯犯了。
“邬遇,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之前可是一直严格按照你的要求喝药的,一顿都没落下。”
“是是是,殿下一直很配合,那现在这碗药...?”
经过这么一番打岔,楚怀眠也算是从方才的抑郁中彻底醒转过来,再见到那药也没有之前的排斥,伸手接过来一仰脖直接一饮而尽。
“好了。”
盯着她喝完了药,邬遇又上前取了一个软枕垫在楚怀眠的腕下,细细地把了一会脉,叮嘱道,“殿下能够平安归来,实是幽州大幸,只是此次受伤甚重,万不可大意,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日才好。”
燕长歌嗯了一声,道,“邬遇你只管去做,殿下这边有我看着。”
“好,”燕长歌发了话,邬遇便彻底放下心来,向两人行了礼,便提起药箱退了出来。
楚怀眠:“我不在这段时间,幽州这边辛苦表姐了。”
提到这个,燕长歌至今仍是心有余悸,看到楚怀眠全身都被纱布包裹地严严实实,忍不住眼眶一红,心疼地说道,“我能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你快吓死我了。”
“你说你,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可怎么和母亲交代。”
楚怀眠被燕长歌说的心里一酸,皇家亲缘淡薄,她从小就没感受过什么父母的疼爱,后来来到了幽州,是姨母燕以澜和表姐燕长歌给了她一个家,可是好景不长,姨母也因病早早的去了,从那以后,天大地大,只有燕长歌一个人如姐如母的,疼她护她。
想到这里,楚怀眠忍不住探身过去,轻轻擦去燕长歌的眼泪,轻声安慰道,“没事,表姐,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燕长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借着起身除甲的由头,将情绪掩饰了去。
楚怀眠见状也不拆穿,体贴地转移了话题,“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的行踪被人泄露了去,关内关外与这件事有关的人都要彻查。”
“对,还有以前的暗桩也不能再用了,全部要换。”
“没错,此事牵扯甚广,又事关重大,只有表姐你亲自来办,我才放心。”
燕长歌颔首道,“好,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不过话说回来,怀眠,你这次也是太大意了,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京城与幽州万里之遥,你怎么敢只带那么几个护卫回去。”
“表姐责怪的是,这次是我疏忽了,以后我去哪里,都会带上燕云。”这事楚怀眠也自己在心中反省了多次,如今听到燕长歌提起,也不争辩,老老实实地承认了错误。
燕长歌冷哼一声,“我可是听说了,你回了幽州以后,还因为梁亘之前在药庄的冒进狠狠罚了他一顿军棍。”
“燕云上下,向来军纪严明,七殿下倒是说说看,你的冒进之罪,该如何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