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岚的眼睫被汤圆的热气蒸腾的湿润润的,微颤了颤。
江茗说这话可不是虚的,底气十足,因为她之前暗戳戳问系统开了外挂,在凡间的修为压制并没有那么狠了。
虽然她也没感受到有啥不同,好像也没被压制到。
沈瑞骞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眼神有些闪躲看着格外心虚。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力,沈瑞骞还是不如他姐。
江茗没管他们到底留不留下人,她也不想掺和进去。
扯着人回了各自的厢房。
江茗将身体彻底放松泡进浴桶里,洗尽一身疲乏尘埃,温热的水舒服得让人想要睡过去。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男女有别,她都想把放在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看着。
养了那么久的雀梅,却一点也不近人情,总任人欺凌的孱弱模样,给多少好却一点也收不回来。
极具有诱惑欺骗性的模样。
似乎在他身上留不下半点痕迹,当然她指的是心灵上。
偶尔还会暴露几根刺时不时试探性的扎她一下。
唯有小人和雀梅难养也。
*
客栈厢房内。
窗户被支起半边,清风徐徐。
夜色凉如水,一切躁动的事物都平静了下来。
江茗意识昏沉,呼吸平稳,很快就睡着了。
似乎因为舟车劳顿的关系她睡得格外沉。
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她”跪在一座坟前,膝盖胀痛。
青碑石上刻着顾凌二字,后面是小小的土堆,碑前插着三炷香,供奉着的不是水果酒水而是一碗汤圆。
泥土腥味混着劣质焚香钻进鼻腔,江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一如既往的是,江茗还是控制不了这具身体,她这是又入了顾余岚的的梦里?
脸上的泪已经干涸了,凛冽的风一吹,刮得人生疼。
迟钝的反应过来,膝下是钻进骨头缝里的冰冷。
前一次顾余岚应该才五六岁的模样,现在的这具身体略大一些,中间发生的事情,全部略过了。
最震惊她的是顾无忌居然已经死了,在宗门里这么一个如同传奇谪仙般的人物居然已经死了?而且就死在这么荒芜的地方?
在顾余岚抬头的时候她大致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大概是秋天的季节,寸草不生,膝下全是枯黄的草干,像座荒山。
江茗以为要么夫妻俩撇下顾余岚自在逍遥,倒是没想到顾无忌死了,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呼唤,顾余岚转头看向身后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相敦厚的男人,个子不高。
顾余岚不肯走,男人诱哄劝道。
“你爹生前把你嘱托给我,带你去仙山宗门,你爹前脚下葬,你就要违背他的意愿吗?”
顾余岚低下头,一声不吭的站了起来,结果因为膝盖跪的麻木差点摔倒。
两个人走在路上,男人暗地眼底露出一丝阴暗贪婪。
待两人走远,顾余岚察觉到不对劲,怎么越走越荒凉。
“去仙山宗门根本不是这条路。”
转头看见那男人已经不再掩饰,一张敦厚老实脸露出扭曲的贪婪。
“怎么不是,你爹总算死了,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你这张脸卖到窑子里,也能值好几十锭银子。”
神色癫狂的拽着顾余岚的手,打算把人打晕。
顾余岚用力甩开他的手,飞快的跑下山坡,上山的路不好走,下山的路更是跌跌撞撞。
风在耳边疯狂呼啸更像一种催促,三番五次差点被绊倒。
喘息呼吸间都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铁锈味在舌尖打转。
但顾余岚不敢回头,因为他不知道一旦停下来就会面对什么。
他像个跑步机器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跑到城镇上,人来人往,他才堪堪停了下来。
顾余岚倚坐在大树下,像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喘着气,汗水从额头流下,滴进眼睛里,有些酸痛。
才十岁的孩子只能用逃跑来躲避这世间恶意的泛滥。
他很茫然,后知后觉的酸痛漫了上来,用所剩不多的理智思考,显然家是回不去了,那个男人知道他的住处,天地那么大居然没有一个地方是他可以去的。
只是一天不到他的生活便就翻天覆地,世界的阴暗污秽迫不及待要展现在他面前。
江茗觉得顾余岚有一点可怜,自己的父亲把自己托付给一条看似很有希望的路,结果被狠狠斩断。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他不知道坐了多久,黑暗渐渐笼罩这座城,人稀稀拉拉,也没剩下几个。
彻夜还亮着的只剩下秦楼楚馆,以及赌坊酒肆。
江茗隐隐感到不对。
果然,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一股淡淡脂粉味由远及近钻入鼻腔,越发的浓烈呛人。
往那个方向看时,在黑暗中一抹微黄的光亮靠着他靠近,起来像是能融化一切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