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记者报道，昨晚冬木饭店发生爆炸事故，由爆炸引起了严重的火灾，饭店工作人员第一时间拉响警报并进行紧急疏散，该事故中无人伤亡……”

陈山烟利索刷牙洗脸把头发扎好，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正好看见电视机正在播放现场的消防工作。

“吾主，早上好。您现在要下楼用早餐吗？”身着常服的迪卢木多从椅子上起身问她。

陈山烟：“不急，你看这个场面，这不是普通的燃气或者瓦斯爆炸，层层断开，这是有人专门安置了炸药。”

迪卢木多：“您是说这可能是针对某个御主的据点进行的攻击？”

陈山烟走到桌子边打开笔记本电脑，“虽然我从未在冬木市深入探查过灵脉之类的……不过无人机飞高一点，也可以得到这座城市大致的具体地图。”

“饭店的位置不算特别好的召唤地点，但是人流量大，倒是很适合魔术师隐藏，还能提供不错的物质条件。当然，最重要的是……”

她手指飞快动作，“幸好老师教过我怎么黑进来，高级的不会我连个网访问一下总可以吧，啊，找到了！果然是国际化酒店，还专门为了接待外国客人装了电脑。”

陈山烟把文件下滑，指着屏幕对凑过来的迪卢木多道：“这就是Rider的御主了，还配了签证照片，他带着一位女士入住，这是他们这个房间的消费记录，点了过多的酒水，很多还是烈酒，想必是征服王要求自己的御主点的，我看看，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波卢德和索拉·娜泽莱·索非亚莉……”

她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这位也算是美女姐姐了，有一种英伦玫瑰的感觉；得查查这两个人是哪里的……”

作为异世界的来客，陈山烟固然拥有无法被别人找到身份的优势，同理，她对于其他御主的信息搜集也必须从0开始，不像其他魔术师，好歹都是本世界魔术师圈子里的，查对手老底更方便。

迪卢木多：“以那位征服王的能力，带走两名魔术师成功存活并非难事。”

陈山烟：“所以搞爆炸的人背后的目的很迷，我觉得很大概率是那位同行干的，征服王的机动性很高，制造爆炸实属吃力不讨好，除了炸掉一栋楼还能对Rider组造成什么损失……”

一栋楼？

她摸着下巴，“不会吧，这么豪横？把一栋楼都改造为魔术工坊？”

这可是市公安局才有的顶级配置，不过想到这样的布置是为了拿来参加圣杯战争也不是不能理解……失去了魔术工坊的魔术师等同只身作战，有魔术工坊怎么也能占个主场优势。

“……市公安局的那一栋楼制造出来就是为了作为神秘学堡垒使用的，战时配合整栋楼的物资，人力和热武器形成一个整体系统使用，进可攻退可守；在圣杯战争中存在转移据点的可能，相当于七对主从打游击，为什么要下大力气布置这样的魔术工坊？难道Rider的御主认为这样一座魔术工坊足以让自己对战任何敌人，直到圣杯战争结束吗？”

陈山烟：不是很懂你们正统魔术师的想法。

把新情况发送给特安部，陈山烟慢悠悠下楼吃了早饭，一开始品尝到日式口味的早饭时，她还觉得味噌汤，烤海鱼和松子烧滋味很不错，不过吃了没几顿，陈山烟就想念起了可以稀哩呼噜一嗓子喝下去的稀饭，软糯饱满的包子烧麦和溏心鸡蛋以及酸酸的泡豇豆——好在这家疗养院还挺和国际化接轨，陈山烟可以在自助餐厅选择西式的咖啡面包三明治，倒也能接受。

一边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咖啡，陈山烟一边把目光转向了餐厅上方悬挂的电视。

“……今早冬木市警察局接到报案……今日连环杀人犯再此行凶，有专家分析称，此次犯罪嫌疑人的目标明确指向幼儿，同时已有多户家庭丢失儿童，专家提醒家长应看护好小孩，避免走失……”

陈山烟道：“真是令人齿寒哪……这么快就再次作案了吗？”

电视机上播报的画面，既有被灭门只带走小孩的家庭，也有去警局报案后焦急等待孩子下落的父母。

这种明确的目标倾向，很难不让陈山烟作为传统东方道士联想到用童男童女献祭做法的歪门邪道操作。

但是要据此判断Caster是个有东方背景的从者也不准确，毕竟见都没见过，使用儿童进行祭祀也并非一家独有的残忍手段。

服务员收走了这位女士面前空着的餐盘，迎着早晨的阳光，陈山烟习惯性地掏出本子，左手插入自己的头发中，用中文书写下目前圣杯战争中已知所有从者的信息与特点，一条条线连接了最下方代表自己与迪卢木多的圆圈，随后陈山烟断断续续地写出了可能的推理。

说是推理，也不过是从概率和统计学上进行对可能事件的推测，她还并不是太想用玄学的算命替自己决定作战方向。

……虽然算命她确实学过就对了。

张敬端起浓茶一口灌下去，看向旁边的同事问：“你们修道的素质都这么好，连轴转都快三天了，你们一点黑眼圈都没有啊。”

同事撑着下巴看长桌上方指着ppt口若悬河的学者，听见张敬的问话，转头分给她一点精力：“捉鬼常在夜里，经年累月也熬出本事来了，跟修不修道没关系，不过你这种新式魔术师，道术魔术只学一半，身体素质应该也加强不到哪里去。”

张敬注意力一下子被提起来了，看向他：“怎么说话，看不起新式魔术师？不是学一半，是融汇贯通！”

同事手肘子给了她一下，只听台上讲话的学者声音又大了一些，“……但是！尽管我们一直以来还没研究出为什么多次圣杯战争中的圣杯会崩溃，可无一例外，当战场上的英灵死亡到一定数量，作为巨大的魔力回归圣杯时，这些英灵就会成为某种程度上的养料或者说填充物……所谓水满则溢，圣杯自然也就崩溃了……”

“这是我们学界根据历代圣杯战争总结出的老规律了，甚至可以说，本世纪初的不完整圣杯战争和二战期间的圣杯战争的所有参战者都是知道这条规律的，那么为什么要继续厮杀呢？因为一种人皆有之的侥幸心理，总觉得这一届的圣杯不会崩溃，自己这届能赶上一个完好无损的圣杯。终于，本世纪初最后一次尝试，可算让大部分魔术世家收敛了性子；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我方是冒不起这个风险的，所以我们首要的战略目标是收集情报，收集信息，这次行动更多是探索性质的，赢得圣杯战争就意味着主从间厮杀至只剩最后一组，这一个异世界的圣杯要是也崩溃呢？我们赌不起，所以拿到圣杯被我们定在第三个，不强求，毕竟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学者敲了敲讲台，“为什么要把我方之前定下的战略目标拿出来说一遍呢？因为情况有变。”

PPT翻了页，学者道：“昨晚刚刚收到的，英驻华魔术师协会分会发来的解密资料，这个可不是白拿，我们交换这些用的是我方英灵的真名。”

“看不懂的听我给你们说——我早就说了该把四级这个要求加上来，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国际神秘学合作交流这么频繁不会英语怎么行！老一辈不要求你们这些二三十岁的也该要求！”

随着学者的讲述，台下众人逐渐坐直身体，认真倾听，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内容。

圣杯战争，在神秘界公开的资料中，普遍认为这是每隔六十年举行一次，让参战魔术师获得万能许愿机的魔术仪式与赛事。

不过像特安部这样成体量成熟的国家级别神秘管理部门，自然对其真实目的一清二楚——这就是一个人类魔术师设计出来的用以抵达根源的魔术仪式。

但是对外宣传圣杯具有许愿功能，这个参战的每一届御主从者都表示没见过，不仅圣杯的许愿没见过，根源也没见过。

那么是圣杯靠不住，整个圣杯战争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吗？

看上去在有记载的圣杯战争中，似乎的确如此。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至少在特安部可以查阅到的资料与档案中，必须要纠正一点——圣杯战争的举行时间与地点并不是固定的。

六十年是一个大约数字，圣杯的降临面临许多变数，如果某地地脉略有欠缺，那么积攒魔力的时间就长一点，如果正好当年地脉的魔力充沛，那么积攒的时间就少一点。

地脉活跃与否，虽说科学无法证实，但是从经验与统计数据来看，跟当地地壳运动和辐射甚至是大气活动有数值起伏上的重合。

此世圣杯为什么不可以像冬木市的圣杯一样固定降临地点？这份解密文件给出了一定猜测和答案。

纯用古英语与手写斜体写就的羊皮纸上的内容被今人用现代英语转抄过来，这是一份年代可以追溯到15世纪末期的手稿，其中提及了咒令的设计思路与魔术回路稿图，作者姓名与身份在手稿被发现时不详，但可以从内容上确认，其应当为圣杯战争咒令体系设计团体，自称神秘世界的“圆桌骑士团”的成员。

这个团体非常自信，直接称呼自己为“圆桌骑士团”，后来在亚瑟王的故事被整理成册出版后，才勉强将名字改为“梅林圆桌会”。

该手稿作者表达了自己对咒令设计的一些观点，此时德/国的爱因兹贝伦家族仍在探索将小圣杯装进无机物炼金产物的技术，以及制作大圣杯以求稳定住通向根源的“孔”。

一开始，梅林圆桌会和爱因兹贝伦都想过将圣杯降临的地点固定，并打算寻找不受教会管控又合适的地脉——在文艺复兴后期大家眼界都挺宽阔，很自然把主意打到了中东甚至远东，但是碰上了硬茬：历史悠久发展成熟的佛道两家神秘学人士。

当时虽然世俗政府的远东帝国对藩属国的管控并不在意，但在神秘学领域，整个东亚几乎可以说是一母同胞一水同源，当时东瀛阴阳师以家族拜中原道祖做师父为家族荣耀，说出去在阴阳师界可称一句道术正统。面对乘坐帆船前来接触的西洋人，当时的远坂家主立刻拒绝，表明不会和你们这些歪门街道同流合污，自己可是要坚守正道的。

合适的东道主找不到，但正好，正在搞大圣杯的爱因兹贝伦说，我们自己给根源找临时开门点也太对不住了，根源这样伟大的存在，魔术的源头，岂是我等人类魔术师能够控制和揣测的？万一找好的地儿几十年过去一变，不适合了怎么办？你们圆桌会看看能不能把咒令跟着改一改，让咒令跟大圣杯联系地紧密些，我们爱因兹贝伦给大圣杯设计一个自动匹配灵脉程序，哪块地地脉充足经得起大圣杯吸收魔力就让大圣杯降临在那里，完全随机！就不担心老放在一个地方把这地给吸秃了。还能保证大圣杯状态达到最圆满。

众所周知地脉好的地方一般也比较适合居住，都是人口聚集地，圣杯战争虽说遵守保持神秘的原则，但每六十年来一次大动静，太容易被发现了。世俗统治者再傻也意识到不对劲——神秘之所以有威力就是因为神秘得只有很少人知道，要是让人知道了就会被削。

再说没有东道主家族提供地盘，御三家变成御两家，这通往根源的好处不是你家就是我家，好处变多了，谁不乐意呢？于是梅林圆桌会很快答应，跟着更改令咒体系，既然大圣杯随机挑地方落座，令咒就不能随机被大圣杯给出去，为了尽可能确保自己人能当御主，令咒被修改为“只有当魔术师利用触媒召唤出英灵确认现世后，大圣杯才会给出令咒帮助契约缔结。”

也就是魔术师先交钱（给魔力）再付货（给令咒）。

手稿作者之所以会记录这些细琐的小事情，就是因为爱因兹贝伦方面一说更改原有设计，该作者就得推翻原先的设计思路，作为乙方，作者似乎非常厌恶这样反复更改还白嫖的行为举动，在手稿中用古英语痛斥爱因兹贝伦是“反复无常挑三拣四的德意志人”。

随机召唤有好处，少了一个东道主家族分一杯羹，大圣杯魔力永远最圆满，大圣杯每换一个地方降临，对所有除东道主家族的魔术师来说都是平等起跑线的客场作战，御两家也看不得对方比自己优势一点。后续参与圣杯战争体系完善的魔术师们也觉得这样公平公正，吸引了大量傻白甜魔术师为圣杯参战，间接拉低了圣杯战争参战者的平均水准，看得爱因兹贝伦和梅林圆桌会非常高兴，觉得优势在我，通往根源指日可待。

但这也有坏处：你只知道你的对手可能菜，却不知道你的对手可能又菜又坏。

学者把大意讲到这里，PPT往后翻，这一次是解密的某次圣杯战争幸存参战御主的回忆录。

“这就是大家都看过很多次的，法/国大革命那一次的圣杯战争，有一个参战者是英国人，这位御主幸存时，战场上已经死了六个英灵，圣杯已经濒临崩溃……”

“解密的内容是御主对敌方英灵的真实身份的猜测和推理，大家注意看转抄，原稿字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