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不晓得为何这凡人忽然间便有与槐妖匹敌的能力了,究竟也并非全无察觉,只是按着意思想,难不成是同那柜格之松虚像之间有些干系?挑逗瞧来是行不通,若不然......便尝尝威逼的法子?
恰在此时,林重枫平举了枫枝刀劈头斩落,青妖说白了便都是草木妖灵,到底都是畏火的,而这最后一个槐花妖也并未能在赤刀底下支持太久,遭着轻飘飘一击,便自头顶豁口之处飞散落成漫天雪似的的白花瓣,瞧来倒是有那么一点凄清意味在。
林重枫自在柜格之松上寻着个阴影遮蔽的地儿,拄了刀柄喘|息两口气,只道倘若枝儿这番真能安然归来,便请她手下那位形容凶恶的武将提赤来,将柯儿好生训练一番才好。同青妖打斗这种事儿过分伤神费力,你老父亲老了,提不动刀了,还是习惯坐着城墙后头、时不时扳上一把连弩的小日子。这般体力活自当要交给更年青的后生们去做才是。
嗯,总该要等枝儿回来的,落叶终归要寻根,青妖的姑娘总恋家,可不都是一般道理么。
眼神儿往外面瞧过去,淮照墨又发不安定起来,自在心里叹息一口气,索性自先开口道:你要拿村儿里的孩童们来威胁我,是这样个想法么?
几乎立时,那思绪就给扯回了昨儿夜里,两人侧卧脸贴着脸,山枝的呼吸清清浅,山林里的小风似的,一阵一阵扑落下来他脸上:照墨这人哪,过分心高气傲了,你若这般说出口,她必不愿顺着你的意思来。山下人在青妖面前可担得是手无缚鸡之力,如此一说,他们也算安全些。
淮照墨听闻此言,面上忽然张开一个好生狞厉的笑。探手向了山下方向做出一个抓握动作,当即在半空中间形成一个苍白颜色的庞大涡旋,疾风奔涌下澈,自里头猛然伸出一只白骨手,向着底下向来宁和的小村里,跟孩子摸鱼、闹着玩儿似地只一捞。
骨爪刺穿中间阻碍着的房檐屋瓦,就跟撕破一张薄宣纸一般轻易简单,尖锐甲钩拈着谁家后衣领便将人给提溜上来,中间还穿刺过一张厚实木板:长条形,两面光,可想先前这村人该是如何恐惧惊慌,以致竟是龟缩到了床底下。
--这样说了,她就不会捉人了?
--不,你这般说,她便只会捉一个。
只这一个人呢,窗子外的月光潜进来,悄悄地也想听着人说什么话,山枝叹了一声:只是想来怕是生还机会渺茫了,照墨向着人族向来有些莫名其妙的恨,这回怕是要都发泄在这人身上。
这事儿取舍艰难,故此......若真到了那般地步--山枝探手,榻上将人往怀里揽一揽,是有些安慰的意思:救或不救,便都都看你意思罢,横竖那时这山上也无有人,我不愿逼着你来做抉择。
白骨爪收着回到山上了,淮照墨当然是存不得什么怜惜之心的,离地将近还有一整丈,便将人凌空里丢掷下来,“啊呀”一声,“啪嚓”一响,也不知折断了多少筋骨。
林重枫听着这人声音,恍惚有些熟悉感受,定了眼神只一瞧:重杏?
这被捉来的女子三十来岁,形容受着生计磋磨,已经渐有些衰弛瘦削意思;然而原先姣好仍是不难瞧出。她生得与林重枫有五六分相似,最漂亮的便是面上一对圆溜溜杏眼,泛一些漂亮的漆黑水光--想来这便是那姓名中的“杏”字来源了。
林重杏最初是极惊慌的,胫骨断了两根,站是站不起来的了,翻身先瞧见那飞身悬在半空里的淮照墨,一声“妖怪”早脱了半个字出喉咙来;再一拗头,视线落了那边通天柜格松虚影里的林重枫身上,那恐惧却似乎忽而间便被剥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