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梦到过有人拿着尖锐的刀片缓缓从他脚底下划出一道血痕,其中痛苦与不适,已足以令人疯狂。
而现在心头处的惨痛,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像是有一颗种子以他的心脏作为土壤、养分,将要破开他的心脏,破土而出。
恍然间,他觉得自己似乎体会到人人讴歌褒称的大地母亲的苦楚,竟是那样孤独,痛苦,又不可控制,身不由己。
孟兰见他如此模样,心头大颤,抖着唇道:“给了,凌云木马上便来。”
她撒了谎。
她实在不忍心让他绝望。
当然,也或许是为了她自己。
她与赵页找了一遍又一遍,哪哪都寻过了,可皆一无所获。
眼看黑夜将至,无可奈何,孟兰只能飞奔到此,余下赵页在府衙看护。
虽然不知凌云木有何作用,毕竟她一来不是大夫,二来不是巫师。
不过既然大人执着,相比她定有不为人知的过处。
见她久不吭声,凌云木只以为她腼腆羞涩,更是来了兴致。
她在她身上晃了一眼,不知从哪儿变出朵娇艳似火的石榴花,俯身嵌在那处空缺地。
孟兰吃了一惊,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与她的距离方才极近,近到她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看到她衣领缘的小小刺绣,看到她白皙颈项上佩着的坠有玉环的黑绳。
一切都是那样的近,她从未与谁有过这样近的距离,除了祖母。
她不想承认,而且很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承认,就在刚才,她从她身上嗅到一种女性带来的安心感,如同新春嫩枝抽芽般一样自然。
等等等等,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眼前这个人可是她的情敌,对待情敌就要拿出该有的态度来。
“你干什么?”孟兰绷着脸,看向凌云木,大有吵架之意图。
她头上的石榴花仍傲然挺立在她发间。
“只是觉得缺点而东西而已。”说着,她又打量一番,“好看。”
孟兰讨厌她这幅对一切点评的模样。
她原先只是隔着老远去瞧她,见她那副被众人簇拥的得意模样,心头便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有事要求她,心头滋味儿可想而知。
不爽。
荀鹤:“姑娘有何事但说无妨,我们两个还没吃饭呢。”
他故意搂上凌云木的腰肢,将她往怀里带去。凌云木也不推辞,就这样倚在他怀里。
叶归垂眸,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见着眼前这一幕,孟兰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何是好。
若说面前这三人养眼,那是极为养眼的。
不过比起陆大人,他们还是差了些,孟兰在心底梦道。
荀鹤催促道:“说吧。”
孟兰清了清嗓音:“我家陆大人邀请凌家主前往衙门一叙,不知凌……”
话还未说完,荀鹤大手一挥,替凌云木道:“谢了,没时间。”
没说完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卡在喉间,孟兰挤出一张笑来:“我们大人很想与凌家主叙叙话呢……”
荀鹤将凌云木往怀里又带了带,正好隔绝部分外界视线,滚热的手心隔着轻薄的衣料摸上她的小腹,缓缓往下滑去:“这么晚了,你家大人想做什么?”
“再说了,就算小木木心善答应,难保日后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三更半夜的,你说是不是。”荀鹤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凌云木一把拽住他的手,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站直了身子。
荀鹤依旧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仿若方才做那下流的动作不是他一般。
“姐姐想去吗?”在一旁站着的叶归抬眸望向凌云木,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豁亮融融的眼眸,如梦似幻。
他站得角度极为精巧,清白的皓月正好落在他侧后方,让他半个身子笼罩在月光柔和的亲吻下。那一头鬈发也泛着银河的粼光,仿若神造的男儿,给予他一切女儿般的美好,让他在男人堆里广受排挤与责难。
凌云木心头些许悸动。
看到美好的事物,总令人不住想要留恋。
“倒是生得一副勾人模样。”荀鹤在一旁讥讽道,“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以色侍人,这天下可就太平咯。”
“荀公子也无需这般拈酸吃醋。”叶归善解人意道,“姐姐岂会是如此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
以貌取人?
荀鹤扫了她一眼。
她可不就是以貌取人吗。
长得丑的可入不了她的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