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怒不可遏,无法自控的人箭步上前,扼住她的脖颈,厉声威胁道:“你敢!”
“为什么不敢呢?”
将话说开,李蕴如心中压抑着的那头野兽算是彻底放了出来,她再无所畏惧,人迎着他那充血赤红,仿佛要杀人的目光,张扬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瞧瞧,是吧,你舍不得,所以这一副身子,是极其有用的!”
燕宁简直要疯了!
他想杀了她!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手上的力道在一点点的收紧,她细白修长的脖颈被他掐出了红痕,还有些因为被指甲划破,渗出了血。
李蕴如喘不过去来,脸色红得发紫,唇口惨白,长长的羽睫扑闪扑闪着,好似一只受了巨大刺激的蝴蝶,眼角滑过了几滴生理性的眼泪,然而饶是如此,人也没有松软半分态度。
她一向是这样的。
不论什么时候,都摆着她公主的架子,不肯低下一分高傲的头颅。
看着这样没有半分惧色,还在张狂发笑的脸,燕宁忽然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他慢慢的松开了手,将散落一地的衣物捡起来,给她披上。
“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待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果然是母子,连禁人的法子和威胁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
两人大闹一场,不欢而散。
燕三郎黄昏时分从燕府离开,不过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并未惊动他人。
崔氏经过李蕴如这一激,也清楚这事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晚膳过,她来到书房,同谢家主商议,出面放过李家人的事。
扶持新主,这是几大世家共同的默契,其实是萧远山上位还是其他人都无所谓,只要保持住他们如今这般无可撼动的地位就好。
只有站在高位上,才能让荣耀延续,叫世家百年基业延续!
至于新主是谁,其实不重要。
他燕家本也不打算管,收了兵权,当护住李蕴如,保证她性命无虞便罢。
不值得为此费心什么。
奈何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被一个小女郎牵着鼻子走,不仅在事前主动去联系其他世家子做说客,为李家说情,还找百姓写了万民书,证明李氏政权究竟有多么得人心!
如若不是他及时发现,截下了这些东西,又同各世家的家主通了信,达成共识,只怕如今后果不堪设想,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宣帝故去,太子李洵不堪大任,本没有任何威胁,可她李蕴如竟然拿人做筹码起来。
“我们都当小瞧了这位小公主了。”燕家主如是的说。
崔氏道:“本以为莅阳骄纵无德,不会成什么事,长君对她,亦不过是一时新鲜,可如今瞧着,却是来真的。”
她很是忧心。
对于这一点,燕家主是不同的看法。
“少年人心性罢,这份喜欢,不过当下,时日长了,也便淡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崔氏却沉默了。
谁不清楚崔燕两家是联姻,她同燕家主,和此前的莅阳燕宁,并无分别。
燕家主在正式承位前,也有一位知己,当初他为了人,甚至说放话舍弃一切身份,同其浪迹江湖去。
这在他们成亲后的十多二十年,在世家中都被赞是一桩年少美谈。
饶是现在,他的这书房之中,那箱子底下,仍然藏着一张女郎的画像,多少个日夜,他都放着她一个人独守空房,自己在那灯影之下,怀念着旧人。
这又怎么会是少年心性,随着时日淡去呢。
燕宁在感情上,随了他的父亲。
年少轻狂得很。
只是他的父亲,经过岁月的磨砺,人前会藏住心性了罢。
藏着藏着,以至于他似乎真忘了这么一回事,才说得这般坦然。
崔氏道:“夫君说得在理,长君年少,性子总难免冲动些,会被一时情爱迷障住,可这一时,却是燕家的紧紧要时候,如若我们放任,只怕不说长君会受到影响,燕家也会从世家中名声尽败……”
燕家主深邃的眼眸动了动,问:“那夫人当以为如何?”
崔氏道:“其实李家人也并非不可饶恕,你看前朝,安帝为巩固政权,杀尽皇室中人,最终导致民心尽失,不过几年便被起义换了新主,宣帝承位,没有照例如此,却得民心,那萧氏为宣帝旧友,如若对挚友的亲族都赶尽杀绝,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燕家主道:“不过一群庶民,能成什么事。”
他的姿态是如此的高傲,从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这是崔氏最为喜欢的一点。
人就算迷失过,但从来还是会保持住这份心性,不同那些脚沾泥尘的庶民同流。
她不要什么情爱,只需要这份泯然众人的傲气,只要给她基本的身份地位和尊重,叫她在世家中地位屹立不倒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