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雨见若水爽快答应了,提步就要跃上房顶。
“叶清辉!”
“既然你不肯原谅我,那我只好以死谢罪!”
叶清辉身形一顿,转过身来就见沈知乐不知何时已将短剑捡起,挥剑往自己的脖颈上抹去。情急之下,他一脚挑起地上被若水扔掉的剑柄,飞踢出去。
这一串动作很快,剑柄去的比他的动作更快。
但,来不及了。
子时雨的脸色已然煞白。
同时做出反应的还有旁观的若水,他面朝的方向能看到沈知乐所有的动作。
刚才就看到沈知乐将短剑捡了起来,还以为他要偷袭,自己身上没有可以投掷的兵器,只好暗中将腰间的木质令牌摘下,握在手里。这令牌还算坚硬,可以当做暗器扔出去。虽然是不可多得的道具,但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
做好应变准备的若水没想到沈知乐拿剑想自尽,也吓了一跳,立时将木牌朝着早认好的穴位掷了过去,一边心里不满道:“搞没搞错,刚答应了子时雨不取你性命,你这会儿若是死了,到底算不算我的,万一算,那子时雨的好感度岂不是会跌成跌停板。”
叮——!
最先击中的却是一块黑色物体。
这块黑色的物体从屋内飞出,将剑刃撞偏。木牌几乎在同时封锁了沈知乐的穴道。紧随其后而至的剑柄打在沈知乐肩头。短剑又一次脱手。
屋内那位长者,听得他们的对话,也不急于出来,他从锁着的柜中翻出一个木盒,静静旁观。惊见沈知乐的举动,就随手将桌上的砚台扔了出来。
此时他缓步走了出来,左手抱着一个木盒,上前解开沈知乐的穴道,有些心疼的道:“你这傻孩子!”
安抚好沈知乐,他打量了子时雨一眼,微微点头,郑重道:“原来你就是子时雨!本官乃是当年的主考官。”
这位季大人位及尚书仆射,对当年那件事情也是知情的。他顿了顿,等待着子时雨的反应。
子时雨乍听得他的身份,身上凌厉的气势突然一爆,瞬息又被他压制,重归于平静。他看向季修文,眼神中只带着探问。
季修文暗许子时雨的定力,“当年那件事情,还有一部分是你不知晓的。知乐在你被关在刑部的时候,来求过本官。他说以你的文采,根本不用掺白,定是有人陷害,希望本官重新查验考卷。”
“当时我与赵中书政见已有不和,知他借着科举的机会,获取私利。那年考场本官查的甚严,对舞弊者绝不姑息。知乐他跪在本官府衙门前不肯走,三天三夜,本官才答应他重新查阅考卷。”
“那时候一位监考官向本官透漏,他发现另一位监考官偷偷置换考卷,知道那位监考官背后有赵中书撑腰,不敢和他当面闹翻,又看不下去,不想袖手旁观,只得将考卷统统偷偷置换了回去,行事匆忙,也许误掺了些白纸进去。”
“本官看了你的文章,的确文采斐然,确实应当榜上有名。本官本来准备为你平反,可刑部动作太快,说有人送来佐案的证据,查实定案,不日发配。”
“已经定了的案子,想要翻案,必然会引起赵中书注意。我妨碍他借科举谋利,他必然伺机报复,若是一意为你翻案,他见我对你重视,会来搅局,甚至刻意置你于死地。我只得打点人在发配的途中对你多加照顾。着实是委屈你了。”
“后来查知那送来证据的人竟是知乐的父亲,那沈老爷担心知乐科考不中,买通考官置换你与知乐的考卷,若是将来被你查出,他就以手中证据威胁。反正你的文采出众,再考一次就是了,也不耽误你前程。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竟牵涉到了刑部,他心里一乱,就将手里的所谓证据递交了上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这沈老爷对知乐太缺乏自信。考卷最终未被置换,知乐凭自己的能力中了榜。因为这件事情,知乐和他父亲闹翻,至今未再和他父亲说过一句话。”
子时雨一直静静听着,这事情虽然与他所推测有所不同,但并未让他动容。
讲完事情经过,季修文才长舒一口气,见子时雨并无什么过大反应,又继续道:“还有一事,我知道是你关键的心结所在。的确,读书人都有读书人的傲气。”
他深深的看了眼子时雨。
季修文一语道破子时雨的心事。子时雨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讶异,他目光中透出对答案的渴望。
季修文递出木盒,道:“你不清楚这事情的细节,听了坊间传言,也许会一直误会是知乐靠着你的文章中了榜。这木盒里是你们两人的文章,依本官看来,你们的文章各有千秋,知乐的文章却略胜你的一筹。”
子时雨迅速接过盒子,拿出两篇文章,对比了起来。
他的手,越来越抖。
悔恨和内疚越来越多的在心头聚集。
是,他错了,这些年来终究还是怨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