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瑶本以为连着三日糟蹋了谢晏川的好意，他会打退堂鼓，不再给她送荷花酥了。

然而她还是小看了他轴劲——接下来的三天里他即便知道她不会吃他送的荷花酥，还是依旧天天给她送。

大有她不吃他就不罢休的趋势。

“姑娘，今日吃吗？”

沈玥瑶正盯着枫叶纹食盒出声，柳月的问话正好把她拉回现实，她摇头表示不吃。

还没等她进一步吩咐，柳月就将食盒塞给柳星。

“拿去喂狗吧。”

柳星“哦”了一声，然后抱着食盒朝着院门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地移动。

眼看人就要出院子了，沈玥瑶急急将柳星喊住。

“等一下。”

“姑娘，怎么了？”

柳星停在原地疑惑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进一步指示。

她清了清嗓子，含糊不清地说：“你不是一直想吃这荷花酥嘛，今日不必喂狗了，你吃了便是。”

说完她扇着风从院中躲进了寝屋，在门后的她体内好似装了加热器，热气不断涌出体外，甭管她怎么使劲扇扇子始终不见凉快。

她赶紧深呼吸好一会儿，体内热潮才得以逐渐退下去。

没想到推翻自己之前的言行，竟会让她觉得这般羞耻，但她不后悔。

那荷花酥喂狗，她知道很可惜，但自己又拉不下面子吃，只有给亲如姐妹的侍女吃，才不算糟蹋那精美的荷花酥。

今日面对谢晏川的好意，她有所动摇，许是因他坚持不懈的较真，让她心生佩服；

又许是明知荷花酥喂狗是暴殄天物，而她仍旧因气他而行如此不正当之事，而心有愧疚。

总之，她心软了。

也罢，要是谢晏川再坚持给她送三日荷花酥，外加正式给她道歉，她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还跟他做好朋友……

＊

两日后，临江酒楼，梅字号贵宾雅间。

沈玥瑶靠坐在窗棂前的茶案上，居高临下俯瞰着楼外城中河两旁商街如煮沸的水般热闹——

百姓穿梭各式商贩之间，小货郎叫卖声此起彼伏，算命先生与杂耍艺人大显神通。

这般极具人间烟火气的生动市井画卷，比任何风景都更治愈凡心。

开门声响起，沈玥瑶将注意力转回雅间，脸上挂着欣喜的神采，好似在期待着什么。

当柳月近身，她看清她两手空空时，眸色瞬时失了光彩。

“荷花酥呢？”她问。

柳月低头不敢看她：“王爷今日未……未送来……荷花酥。”

沈玥瑶没说话，只是将目光从侍女身上移至对坐前还飘着白色热气的汝阳冰裂纹白瓷茶盏上。

虽然她面上平静无波，但藏在桌案下那双搅在一起的手指昭示着她对此事的在意。

可惜了这盏云山松针翠了，谢晏川没这口福了。

今日是第三天，本想着只要他将荷花酥交给柳月，柳月便会依照她的吩咐将他带来见她，与她共品这价值千金的茗品。

然后他再诚心给她道歉，她看在他多日坚持送礼的份上，便可原谅他。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支离破碎的，他终究还是没能坚持下来。

是她自作多情，太过想当然了。

也是，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送与不送全凭个人心意。

许是她闷声不吭惹得柳月与柳星以为她不开心，二人竟提议带她去吃素有小神厨之称的临天小食堂。

起初她是拒绝的，但她们又以新推出的雪酥山非常美味来诱惑她，她想了想那毕竟是自己开的饭店，去捧下场还是有必要的。

前几日她本就应该去的，但因躲谢晏川而耽搁了，今日既已出门，那就去支持一下自家新品。

答应两名侍女的提议后，她们三人一道上了马车前往临天小食堂。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停止了前行，沈玥瑶正要下车时，透过微风吹起的窗帘望见附近街市并非小食堂所在的东市。

“这里好像是西市，快跟车夫说跑错地方了。”她向身边两名侍女吩咐。

“没错。”柳月拉着她坐回马车，然后将窗帘拉开，“姑娘，您看这是哪儿？”

沈玥瑶看了一眼她所指之处，发现是如意坊后，双目微瞠略显惊讶，疑惑地问向侍女们。

“怎么来这了？你们想吃荷花酥也该早些才是，这会儿快晌午才来排队，连荷花酥的渣都买不着了。”

“姑娘，您好好看看如意坊有没有特别之处？”

见柳月说话神态神神秘秘的，沈玥瑶好奇地又看了如意坊两眼，但除了排长队的一排排人头，她什么端倪都看不出来。

不得不说这如意坊的生意是真好，即便是现做现卖顾客等待时间长，都还有几十号人在这大中午顶着烈日买这盒荷花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