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与在黑暗中关上门,靠着门板无力地缓缓滑坐到地毯上。
落地窗边透进些许光亮,道路旁树枝干枯的影子斜斜地折在床边。
辛与颓然地想,今天真是糟透了!
这时,云省在外面抬手敲了敲门,缓和了声音低低地说:“小与,去看桌上。”
辛与把头埋进臂弯里轻哼了一声,他赌气不想去,又好奇桌上有什么,踌躇几秒后还是打开灯。
他走过去,凌乱的书桌被整理得井然有序,一摞课本旁放着两盒精致的巧克力,是辛与最喜欢的冬日限定。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上轻轻敲了一下似的,辛与的胸腔顿时变得又软又麻,
他又找出藏起来的玻璃罐子,果然也被人精心装满了各种糖果。
海玻璃似的蓝色软糖作背景,白色的小硬糖在这片湛蓝中轻盈地铺散,暖烘烘的“太阳”底下,是一大一小的两个雪人,这是一副下雪的景象。
辛与眨眨眼勾起唇角,几乎可以想出云省拿着镊子温柔垂眸,耐心在瓶子里作画的模样。
他不舍得再生云省的气。
睡觉前,辛与解开手机,目光停留在和林源源的对话框里。
他删删减减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一句话。
经过晚上的事,辛与已经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和立场去和他交谈。
未来的一切都似乎无法预料,辛与早晨洗漱后,拿起手机就收到了林源源的短信。
手机的白光刺眼,辛与来不及反应,对话框里疏离客气的话语就跳入了他的脑海。
[林源源:辛与对不起,我昨天的行为可能对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请原谅我的不礼貌。另外,我已坐上和父母一同去往北方的飞机,之后会在那边继续读书,以这封简信向你告别,祝你一切都好,再见。]
辛与突然一阵昏眩。
这是恶作剧?
这一定是恶作剧……一定是!
我不相信……
辛与慌张地用手指滑动屏幕,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刷新聊天框,渴望下一刻就得到对方调皮的一句:我骗你的,吓到了吧?
期望的消息并没有到来。
眼角滑落一滴泪珠,是辛与看见了孙树最新发送的群消息:
“大家早,林源源同学最终决定跟随父母,转学在其他城市继续完成学业。让我们祝他往后一切顺利,得偿所愿!”
这离别突如其来,辛与差点不安冲动地拨去电话。
即使知道经过昨天那件事,两人之间的友情已经无法如初,他还是觉得伤心难过。
辛与紧紧攥住被角,很久才平静。
他吐出一口热气,打下真挚的字和林源源做了最后的道别。
林源源离开后的生活并没有太多改变,陈小杨却觉得辛与最近突然很黏着自己,还总是问些很奇怪的话。
两人很平常地在校园里散步,辛与前言不搭后语地蹦出一句:“小杨,你会不会有一天跟着父母去其他地方上学啊?”
陈小杨不甚在意地摇摇头:“不会啊,我爸妈工作挺稳定的,而且他们也很忙没空管我。”
几秒后他抿抿嘴,眼角眉梢都翘起来,疑惑又忧愁:“不对小与,这是不是你第三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辛与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乌黑的眼睛里泛着清凌凌的水光,语气也无辜可怜。
“最后一个问题……”
陈小杨深深叹了口气,心软道:“好吧。”
“你会产生转学或者搬家的想法然后一下子消失,再也不会和我有交集……”
“辛与!”陈小杨一本正经地打断他。
而辛与却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会吗?”
陈小杨不可忍受,他一把握住辛与的肩膀晃了晃,提高音量在他耳边坚定地说:
“我不会转学也不会搬家,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你划清界限不再来往。就算我们之后不在一个地方,我们还是可以经常打电话有时间约着见面的!”
辛与茫然地闭了闭眼睛。
陈小杨语气缓和下来:“小与,分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不担心了好不好?”
原来这些日子让他隐隐不安的,是对分离的恐惧焦虑。
辛与感觉自己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自从上次天文秋令营之后,辛与一直对自己是否真正热爱天文学而苦恼困惑着。
他也同样喜欢物理,一方面是因为它和天文学密切相关,另一方面则是云省对他的潜移默化。
相比于他,云省对这类事情总是十分清醒。
这次期中考试,辛与的物理成绩下滑了很多,班主任孙树虽然没有多说,但还是可以看出他对辛与的失望。
云省将辛与的沮丧和低落看在眼里,趁空闲时为他选了一些合适的天文期刊和纪录片。
晚上,云省坐在书桌前整理资料,狸花懒洋洋地窝在他脚边。
两个小时后,云省合上课本起身,走到窗边又踱步回门口,狸花一直绕在他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