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煦,府内的桃树早已结满了果实,方雪鸢踩在粗壮的桃枝上摘桃子,吓得婢女芝桃和芝杏慌得在下面展开手臂好随时救她。
“小姐!”芝桃看方雪鸢摇摇晃晃随时要跌下来的样子,“您慢点啊!”
“小姐您腿疾才发作过,快下来吧!”
“别吵别吵,我马上摘到了!”方雪鸢伸手够到最大的那颗,脚下桃枝一颤,吓得两个丫鬟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直到看着小姐稳稳地落了地,两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鸢儿。”
方夫人扶着丫鬟款款而来,方雪鸢忙整理了下衣裙,朝着娘亲福了福身。
方夫人抬手拿掉方雪鸢发间的桃叶:“多大的人了还爬树,也不怕摔着。”
“娘亲,女儿这不是没事嘛。”方雪鸢一笑,明亮的杏眼波光粼粼,让人气都消了一大半。
“我听芝桃说你腿昨夜又疼了?”方夫人的视线在方雪鸢的腿上扫了一眼,“现在怎么样?”
方雪鸢拍拍衣裙上沾到的草屑,笑着道:“不疼了,都习惯了。”
“你这丫头……”方夫人怜爱地抚上她的脸,自从四年前这丫头在冰湖救人之后,就落下了腿疾,右腿时不时会隐隐作痛,也不能用力,虽说不影响走路,做爹娘的总担心得不行,偏偏她想得开,总是说自己没事。
“对了娘,您来有事?”方雪鸢接过芝桃手里的桃子,随意擦了擦就往嘴里塞。
“噢,是这样,刚才你爹爹下朝,说圣上给你指婚了。”方夫人笑吟吟地说。
方雪鸢差点没咬到舌头:“什么?!”
将军府,书房。
大将军方明虎坐在书桌后,正盯着案几上的奏折发呆。
“娘!我不嫁!”
听到窗外女儿的声音,方明虎才回过神,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自女儿及笄以来,上门提亲的媒人几乎踏破门槛。
朝中程尚书更是明示暗示,说他家公子才貌双全。
可是方明虎全都婉拒了。
一来是以女儿的性子,盲目给她定亲只怕是会生闷气闹绝食,二来,他手握重兵兵符,不知多少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方家。
不管和谁家结亲,都不是件草率的事。
可今日不同,桌上的圣旨已经被他看了无数遍,这是今早进宫,圣上特地屏退了左右,单独与他的。
“……方明虎之女方雪鸢性格温婉……瑄王慕璜器宇端凝……二人年岁相契……特赐为瑄王正妃……”
方明虎听小太监宣旨之后脸色一黑,圣人以为大将军有什么不满:“爱卿可是有什么想法?”
又见方明虎叹口气,圣上劝道:“瑄王乃朕的胞弟,有功于社稷,长相英俊,性格虽然严肃了些,可洁身自好……”
圣上说什么方明虎没听进去,他只是觉得自家闺女的性子和温婉丝毫沾不上,圣上怕是有什么误解。
“爹爹!”身着淡粉色儒裙的少女推门而入,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一阵乱颤,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肥兔,“爹爹我不嫁!”
方雪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颊鼓成了馒头。
方夫人跟着后面进来:“鸢儿……”
方雪鸢扭过头去。
方夫人无奈地给自家丈夫使了眼色,方明虎轻叹一口气道:“鸢儿,皇命不可违,当年若不是圣上还我们家清白,你现在就不知道在谁家当奴隶了。”
这话父亲说过多次,她都记得。
十年前若非圣上明察秋毫给方家平冤,她也就没有后来衣食无忧的生活。
“……”方雪鸢张嘴想反驳,可想了想又将嘴巴紧紧闭上,只把兔子抱得又紧了些。
方明虎坐到女儿身边,这孩子说犟也犟,可是说好哄也好哄,就看哄的点在哪了:“鸢儿,后日瑄王殿下会亲自登府下聘礼,到时候你们不如先见一面?”
见什么见,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方雪鸢心里不悦。
方夫人拉起方雪鸢的手柔声道:“鸢儿,听说那瑄王殿下生得丰神俊朗,是多少京城贵女的梦中郎君……”
“我还听说他整日板着脸,嫁他还不如嫁爹爹军营里的木桩子呢!。”
见女儿的脸色没有好一点,方夫人又低声道:“鸢儿,娘是不是跟你说过,看人不能全靠‘听说’,要自己见见才好。”
方雪鸢心里不愿,可毕竟是圣旨,她再不懂事也知道抗旨不遵的后果,她捏着怀里的兔耳朵,闷声闷气道:“那,那就先见一面。”
见女儿松了口,方夫人和方明虎这才松了口气。
两日后,瑄王府的车架在将军府门口停下,日头正好,金色阳光洒在朱红色的大门上,气质矜贵的王爷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方雪鸢正在后院逗兔子,原本一开始只养了四只,转移已经有十几只兔子了,一个个毛团子在草地里吃草,方雪鸢手里拿着洗好的黄瓜准备喂它们。
“小姐,小姐,瑄王殿下来了。”侍女芝杏从前院跑了过来。
方雪鸢手里的黄瓜顿时断成两截:“……长得怎么样啊?”
芝杏捂嘴笑:“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呢。”
方雪鸢莫名地紧张起来,芝杏看自家小姐愣着没动,伸手将她拉起来:“小姐快去看看吧,老爷已经过去了。”
芝桃也笑着帮方雪鸢拍了拍裙摆沾上的泥土。
“啊……好,好。”方雪鸢随手将黄瓜扔给兔子们,自己提着裙摆快速往前厅走去。
她听到自己的心在打鼓。
远远地看到屏风后有个挺拔颀长的人影,方雪鸢躲在屏风后面,深呼吸了几次才敢探头向外望去。
瑄王慕璜端坐在椅上,相貌极为俊朗,气度不凡,言谈举止相当得体。
确实生得十分好看,方雪鸢想着,可难道因为好看就要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