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央和清度检查了明诠的情况,见他呼吸、脉象皆平稳,只道无碍,或许片刻便会醒过来。
时暮持着剑,领朔己和初雪走回方才她和清央醒来的位置,一边道:“此处地面和墙面都十分平整,我怀疑是一座建筑内部,你们看看能……咦?”
萤石散发出的光照亮墙面上一片区域,时暮愣住,方才她和清央是坐在此处,只见着了墙脚,未曾想墙面上方略高于她站立时视线的位置竟有彩绘壁画。
那壁画虽线条较为简单,但优美传神,清晰地描绘出一群人观看勇士狩猎的场景。观者之中有一对男女乘于马车之上,衣着较旁人华贵许多,身旁有侍卫围绕,显然地位非同寻常。这面石墙上的壁画像一幅长卷,一个场景接着另一个,一直绵延至看不见的黑暗深处。
朔己经验较为丰富,方才她心中便有所猜测,眼前的景象更坚定了她的判断。她面色沉重道:“二宫主,此地恐怕是一处墓穴。”
时暮拿剑的手颤了一下,朔己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心中正奇怪,却听时暮说:“怎么回事,我手上忽然没力气,头也有些晕。”
朔己心道不好,连忙道:“大家快闭气!”
此处安静得很,清度和清央也听到了方才她们的对话,仍在消化处在别人墓中这个信息,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下意识就照做了。
清央率先反应过来:“可是有毒气?”
“很有可能,”朔己道:“清央姑娘,你们可对毒物有所研究?”
这类毒气能产生效果,附近必然没有通风口,他们恐怕不能迅速逃脱,而又不能一直闭气,得想办法延迟毒物生效的时间才行。
清度谨慎道:“我略通一二,或可一试。”
说罢取下背上的长方匣。这匣子是木制的,外面裹了一层革,密闭得很好,因此没有进水。匣子里是一把圆体直柄的四弦乐器,原来是一只小阮。
除清央外,其他三人见此都不明所以,想要问却又顾及气息有限,生生忍住了,且看清度接下来要做什么。
清度怀抱小阮,葱指一抚,乐声清越悠扬,如珠玉相击,令人渐觉灵台清明,精神振奋。
一曲终了,清度再次开口:“此曲可理气顺脉、醒神抑毒,诸位暂且可以不用闭气了。不过这只是个解燃眉之急的法子,最多只能撑上一个时辰,我们当设法尽快离开此处,才是上策。”
清央凝神呼吸了几息,道:“或者将毒气的源头去除。”
众人还没来得及接话,地上躺着的明诠忽然哼了一声,接着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惊愕地瞪着上方幽暗中的四张面孔,僵了片刻,才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们……你们是、是人是鬼?我死了……了吗?”
朔己道:“我们自然是人,你也没死。”
“明诠道友可有感到哪里不适?”身为医者的清度在他身边蹲下,很是负责地问道。
明诠在朔己的帮助下坐起来,还有些愣愣的,看向清度的眼神十分茫然,半晌才道:“哦、哦,我……并无不适……”
他张望了下,又问:“我们这是在哪?怎这样黑?”
“应是那怪物的巢穴。”朔己抢答道,她们身份微妙,为免之后被看出端倪,当是越少提到墓穴越好。方才一时不注意已被两位医女听了去,这人她更加不信任,不能再出错了。
“啊!”明诠惊叫出声,随即又意识到什么,自己捂住了嘴,小声问:“那、那怪物在附近吗?我师父他们呢?”
朔己撇撇嘴,耐心与他说起现下的状况。
清度见明诠无事,又有朔己、初雪二人给他解释情况,便返身走到清央身边,问:“师妹可是嗅出了什么?”
清央此时正闭着眼睛环绕几人站立的位置缓慢移动着,时暮早已从明诠那边过来,伸手虚护在清央身边以免她摔着。
“嗯。”清央略一点头,又凝神继续。
时暮方才便疑惑清央的举动,见她专注又不敢打扰,听了她们的对话便跟着吸了吸鼻子,却闻不出什么气味,心道清央的鼻子真灵,莫不是属那小狗的。她又想起先前清央说的话,心想清央或许有把握寻到毒气源头,于是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干扰清央的判断。
清央转了一圈,停下来,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的气味浓一些。”
朔己和初雪面面相觑,略有疑虑,但见时暮已经跟了上去,便只好也跟随清央前进。
时暮持剑走在清央身边照明,由于担心墓中有机关陷阱,她又令朔己走在清央的另一边。清度见状狐疑地看了看她俩,若有所思。
大约向前走了二十来步,北斗的光亮隐约照见一个低矮的“台子”斜横在前方,时暮拉住清央,自己和朔己上前察看。
那“台子”只及膝高,仔细看去是木质的,台面呈长方形,时暮和朔己一看便知这是一具棺材。有棺无椁,位置不正,可能是殉葬棺。牲殉一般不会另置一棺,这应当是人殉。而人殉在周朝之后就渐渐少有了,楚、越两地或许多些,但这却是在帝京附近。对照方才的壁画风格,朔己判断这是座西周时期的墓,不过她此时不便与时暮说,只能与她对视一眼,见其眼中似有了然,便放下心来。
时暮想到人殉那活生生把人闷死棺中的做法,便头皮发麻,不愿去碰那棺木。她转身问清央:“气味可是从这里头来?”
清央靠近嗅了嗅,摇头道:“不是,应当还在前方。”
时暮暗自松了口气,心说还好不用开这口棺材。
六人绕过“台子”继续往前,没走多远,便在左手侧又见到了一个“台子”——不过,这回是一座比两张床榻拼合还要大的、一人多高的“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