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晓寒这才注意到，尹宵南身上依旧是昨天的那件淡蓝色衬衫，昨天还勉强算得上平整的布料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不只是领口的扣子没扣，连衣摆上方的那枚扣子也松开了。

易晓寒微微侧身，他按上门把手：“抱歉，没注意到你只穿了一件衬衫，进去等吧，外面太冷了。”

“其实我挺耐冻的。”尹宵南嘴上这么说，还是乖乖抬脚往店里走，“不过易老师这么体贴，我也很高兴。”

易晓寒头顶应该出现了一个问号。

莫名其妙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店里，易晓寒将收银台后的圆形转椅拖出来，招呼尹宵南坐下：“第一批面包还得等十几分钟，先坐一会儿吧。”

“谢谢。”尹宵南从善如流，面朝易晓寒坐下。

还没有开始营业，Chaud内的主照明灯没有亮，收银台角落里的复古台灯透过灯罩，如同水彩一般洇出易晓寒侧脸的轮廓，他正微微偏头望向玻璃后明亮的烘焙间，认真又柔和的神情里混杂了些许疲惫。

尹宵南心头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受，他的手指拂过收银台上的黏土小人：“现在很少看到这么早营业的面包店了。”

易晓寒不在意地笑笑：“我恰好也习惯早起。”

尹宵南也笑，又听易晓寒说：“我记得小时候，我家小区边上的面包店总是早早就开门了，面包店的老板是个留着长发的叔叔，我很相信他的手艺，每次都会选择他推荐的面包，每一个面包都温暖柔软，那个时候我经常想，做面包店老板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后来我们搬家了，我也长大了，慢慢地忘记了那家面包店，也忘记了清晨的香软味道。”

“我曾经有段时间很忙，隔三差五地通宵，所以总是在早上五六点的时候找早餐吃。可是我吃遍了我周边能够找到的所有早餐，这里面一家面包店也没有。”

“在那之后我总是想起这件事，就像缺了一块的拼图，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再后来嘛，就有了Chaud。”易晓寒仍望着他的烘焙间，仿佛望着他的理想国，“总有既喜欢早起，又喜欢面包的人。就当是我的私心，满足他们的愿望，像个圣诞老人一样，还挺酷的。”

尹宵南坐在椅子上，只能抬头沿着易晓寒的后脑勺和侧颈窥探到一点对方的神情，他很想听下去，很想到达被这个人保护起来的温暖角落。

计时器叫起来，响亮地刺穿了方才拉起的缥缈帘幕。

“我先进去了，你可以再坐一会儿，或者回去等也可以，面包出炉了我叫你。”

尹宵南有些遗憾，点点头，晃晃自己的手机：“没事，你忙你的，我会自己玩。”

易晓寒系上围裙，耳垂微微泛红。

刚才如果不是计时器响了，他估计得把自己创业的心路历程都交代的干干净净，他将两只手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又冲，默默地想：人真的不能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