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晓寒本来以为得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尹宵南，可那天之后，尹宵南一如既往，每天都会在Chaud露脸。

易晓寒用了两三天给自己催眠，只当是私心幻化成一场梦，不论暧昧还是尴尬，醒来就都消失了。

还挺成功的。

于是尹宵南仍旧在每天来的时候捧一杯咖啡，走的时候抱一个面包。

而尹晓北这两周偶尔会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DUSK的角落里做她的毕设，文献看烦了就走到街对面找人聊天，大部分时间是找徐栩，遇到特别闲的时候，也能和易晓寒聊几句。

比如今天，临近三点，面包柜里还满满当当，易晓寒没有再做新的一批面包，陆陆续续在做一些收尾工作，一走出烘焙间就被尹晓北逮住了。

“晓寒哥，Chaud什么时候放假呀？”

他在店里见到人都会先习惯性地微笑：“就营业到除夕当天，年初八开工。”

尹晓北的眼睛微微瞪大了：“这么晚。来得及回家吃年夜饭吗？”

徐栩也想知道，易晓寒总是提前让她放假回家过年，易晓寒不说，她就从没多问过，此时借着尹晓北的好奇心，她看向老板。

易晓寒这几年都是一个人过年，所以他的年夜饭其实和平时的一人餐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提前和相熟的卤货店老板订两份甜辣口的鸭翅鸭掌，方便他看春晚的时候抱着啃。

但这些也没必要和她们说：“来得及呀。Chaud打烊多早啊，除夕那天更早，下午两点就打烊了。”

“哦...那倒是。”尹晓北脸上一派惋惜，“唉，喜欢Chaud面包的人就可怜了，整整一周都吃不到。”

易晓寒就当她开玩笑：“除夕的剩菜都够吃到元宵了，不差这一两个面包的。”

“晓寒哥，这你就想岔了。对我这种喜欢面包的人来说，面包有面包的魅力，口感和香气都是其他食物不能替代的。”

这话说得认真，易晓寒却没忍住笑：“这么严重，那你过年是不是完全不用担心长胖？毕竟平时用面包填补的热量，其他食物都替代不了，只出不进，还得瘦吧。”

尹晓北蹙着眉：“晓寒哥，我这两天才发现，你也挺能损人的。”

这件事徐栩有发言权，她一副“你终于发现了”的表情：“我们易老师，面对顾客都是关怀备至，如沐春风，对自己人就爱夹枪带棒，特别毒舌。”

易晓寒冤枉的很：“我哪里夹枪带棒？哪里毒舌？你也说是和自己人聊天了，客客气气的多没意思。”

“诶！晓寒哥，你跟我哥聊天也这样吗？这样暗戳戳地损人？”

易晓寒才不上当：“这得问你哥，在背后说人不厚道，我可不敢替你哥发表意见。”

“嘁，你俩倒是统一战线，显得我过分多余。”

易晓寒对这句话没什么评价，他笑了一下，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尹晓北揣着一枚甜甜圈走了。

临近打烊，徐栩利落地收拾好店里的东西，还在拖地消毒，她一边干活一边问：“寒哥，要不我还是上到除夕吧，每年都留你一个人上班，显得我好无情。”

“拉倒吧，没人觉得你无情。再说，好不容易抢到的车票，这会儿可不好改签了，老老实实回去吧。”

易晓寒在里面洗盘子，直起腰对着外面说话：“你也就提前两天走，和平时周末有什么区别？每年都是这样过来的，用不着同情我这个孤寡老人，你不嫌矫情我还嫌。”

“...我就多余讲。”

今天一整天都是阴阴的，靠傍晚的时候暗的更快，徐栩一小时前就拉着行李箱走了，易晓寒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后仰着，盯着橙黄色的灯发呆。

又是一年了。

易晓寒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啊，还没反应过来，人又长了一岁，再仔细想想，人的感觉也没错，对于去年的自己来说，一年还是人生的二十八分之一，到了今年，就变成二十九分之一了，可不是变短了。

去年过年啊...

去年过年的的时候，这条街上还只有Chaud一家面包店，DUSK还没有影子，尹宵南更是查无此人。

原来一年的时间又这么长，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改变。

易晓寒突然回想起过去三年独自度过的大部分时间，稳定又平淡，不再担心自己的取向会给任何人造成影响，也不再焦虑自己是否符合他人的期待，父母、朋友或者爱人。

除了偶尔的无聊，一切都还算挺不错的。

但他又开始不满足了。

“...怎么办呐。”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坐直了给自己灌一口凉水，自言自语，“还是干活吧。”

毕竟是春节，该装饰的地方得装饰起来，前几天就在木门中间镶嵌的玻璃上贴上了福字，上周定制的窗花昨天才到，现在打烊了终于想起要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