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迎一句话让整个公堂骤然安静下来。
紧接着,他开始义正言辞地宣读状纸:“四日前朱大富夜宿揽月楼,你趁其不备,用簪子将其刺死,又用刀伤掩盖致命之伤,并嫁祸于阿愿姑娘,是也不是?”
抚月的语气没有半点波澜,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所述无误,我认罪。”
“你又教唆段家画师夜伯山,让其残杀王江与段泰二人,而后自杀,是也不是!”
谢迎此言落下,瞬间满场哗然。
“什么?教唆杀人后自杀?这世上竟有这般骇人听闻的事情!”
“错不了,这抚月定当是画妖无疑了!只有妖,才能有此等蛊惑人心的手段。”
“难怪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女人竟如此蛇蝎心肠!可怕,可怕至极。”
就连抚月本人也稍微有些怔愣。
她似乎没料到,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就已经查至这种程度,视线复杂地瞥了温祈一眼,颓然叹道:“所述无误,我认罪。”
“那你于昨夜,欲杀揽月楼老鸨丽娘未遂,因此恼羞成怒,再度刺杀阿愿,幸而未遂,是也不是!”
这句话说到后面,谢迎的语气里,不受控地带上了些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愤怒。
温祈倒是隐隐听出了些异样,抬眼偷瞟了他一下。
倒是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看不出异样。
不过……
既然连这个都特意单独拿出来说,果然是觉得自己昨天擅自做主,玩了那出李代桃僵引蛇出洞,差点坏了事吧!
更别说还差点因此错过今天的庭审!
不愧是侯爷,心思深沉,下属的错处也不直接点明,而是用这种方式,叫人自己悟。
温祈自我感觉是悟透了,痛定思痛地作出决定,一会儿庭审完就主动滑跪认错。
好歹也保住那点岌岌可危的好感度……如果有的话。
另一边,抚月自知绝无可能脱罪,重重叩头拜道:“侯爷所言,皆是证据确凿,抚月身为罪人,辩无可辩,尽数认下。”
美人垂泪,谢迎却半点都不为所动,态度漠然地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杀人偿命,你难逃一死。判,罪妇抚月,杖三十,关押死牢,秋后问斩!”
倒也算按律行事。
旁听的县丞李涛暗暗松了口气,眼看事情已了,总算有胆子上前刷一波存在感。
“侯爷,既然案情已判,现在又时候不早,您看是不是就先退堂?再说了,这么一大堆人围在县衙门口,实在是好说不好看哪?”
“退堂?”谢迎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语气玩味,“本侯何时说要退堂?”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让李涛瞬间抖如筛糠,冷汗冒了一身。
“侯……侯爷。”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尸体毕竟不能久放,何况还在公堂之上……”
“此言甚是。”谢迎赞同道,随即话锋一转,惊堂木啪地敲响。
“那便抓紧时间,速审下一案吧。”
下一案?
温祈瞬间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满脸讶然地抬头看向他,一时间竟顾不得失态。
原本打算散去的百姓闻言,瞬间停下脚步。
“什么下一案?难道这抚月身上还有案子?!嘶,此女,恐怖如斯!”
“看着也不像啊?再多案子,顶天也不过凌迟,反正都逃不过一死嘛。”
“好像还有大戏,且再看看,再看看。”
然后便见谢迎正襟危坐:“堂下凶犯朱大富,凶犯王江,凶犯段泰何在?!堂下证人,阿愿姑娘何在,揽月楼花魁抚月何在?!”
接连两问掷地有声,竟一时间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抚月身体猛地一颤,满脸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再反应过来时,已然泪流满面。
直到温祈率先出声:“民女阿愿,拜见侯爷!”
抚月这才如梦初醒般长跪于地,沉重的锁链随着她的动作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咚的闷响。
“罪妇抚月,无以为报,叩谢侯爷大恩!”
谢迎坦然受了这一拜,恰在此时,两个暗卫押着惴惴不安的丽娘,穿过熙攘人群,走上公堂。
“回侯爷,揽月楼老鸨丽娘带到!”
丽娘早听说要审案,但没想到有这么大的阵仗,顿时就慌慌张张地往地上一跪,哭道:“冤枉,冤枉啊侯爷!抚月是我揽月楼的人不假,但她杀人这事,我着实是半点不知啊!”
温祈干咳一声,好心提醒她:“不是这事,这茬已经翻过去了。”
丽娘刚哭了一半,鼻涕眼泪要掉不掉,闻言瞬间就尴尬了,满脸茫然地问道:“那……那还有啥事啊?我确实也一概不知啊!”
谢迎没给她继续废话的时间,惊堂木一拍,瞬间全场噤声。
“既然皆已到齐……”他幽幽道,“三年前揽月楼花魁关玖儿身死一案。”
“纵使凶手已死,本侯亦要当庭审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