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阿愿姑娘果真是个妙人。”
温祈听得嘴角微微一抽。
妙不妙的她不知道,但如果不是柳见山脑子抽了非拉她下棋,她也不至于在这里枯坐好几个小时。
不开玩笑。
她上辈子加起来,也没下过这么多场五子棋。
也不管输赢,就纯折磨人。
她知道柳见山在阻挠自己查杨明珠的死,但在昨夜那遭要命的经历后,做梦也没想到,柳见山居然会直接采用这种方式拖住她。
拙劣,但有效。
“我知道的,聪明人总会有些好奇心,就像我对这五子棋,就像姑娘对我的亡妻。”
“小安曾受过明珠的恩情,会去绣楼偷偷祭拜,我从最开始便知晓了,只是情有可原,便从未干涉过她。”
“巧书心有芥蒂,因此竟犯了癔症,所谓杀妻闹鬼一说,本是无端妄言,但我怜她因我至此,亦不曾怪她。”
“倒是姑娘。柳某虽敬畏侯爷,但也并非没有底线,明珠便是我的底线。”
他咔哒一声盖上棋盒,抬眼与温祈对视,勾着嘴角笑起来,却是笑不达眼底:“阿愿姑娘,可千万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赤裸裸的警告。
柳见山这番话,哪怕没直接撕破脸皮,实际上也差不离多少了。
温祈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没有应声,像是坐累了,起身活动了下身体。
冷不丁瞥见远处山里弥散开的浓烟。
她动作一顿,挑了个视野好的角度,踮着脚远眺,指着那几道扶摇而上的烟柱,故作惊讶地叫嚷起来:“糟了,大事不好!”
“柳庄主,你家干爹好像烧起来啦!”
柳见山眼神骤然一凝,死死盯着温祈,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柳庄主,我今早出门的时候,正巧遇到柳三。看他行色匆匆的样子,想必要明天才能回来吧。”
温祈语气夸张地棒读道:“哎呀,山里着火,火势还这么大,这可怎么办才好!柳庄主,你说句话呀!”
柳见山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下颌不受控地轻微颤抖着。
恰在这时,谢迎徐徐而至。
“柳庄主莫要担忧,我已差手下暗卫前去帮忙处理。但山火毕竟与寻常走水不同,还要劳烦柳庄主从旁指点才好。”
“侯,侯爷?!”
温祈没想到他回来这么早,发自内心地惊讶了一下,随即腻腻歪歪地往他身侧一靠,娇嗔道:“我只是陪柳庄主下棋,可什么都没做啊!”
“本侯知晓。”谢迎微笑,“是我黏人得紧,等你不回,亲自来寻你。”
温祈全身一僵,表情凝固。
靠!来这么早,那你还躲着不出声?!
柳见山眼神阴鸷地盯着两人互动,却在谢迎转头看向他时,顷刻收敛住视线,重新恢复成原本恭谨的样子。
“多谢侯爷襄助,柳某这便去山中救火。”他拱手一揖到底,随即跟着承钊,往庄外赶去。
温祈在他离开的瞬间,便与谢迎拉开了距离。
动作相当迅敏,丝毫不拖泥带水。
谢迎只感觉胳膊骤然一松,紧接着那种烫人的触感便兀自远离。心底涌起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但又半点都捉摸不透。
他按捺住这种轻微的古怪情绪,垂眼盯着旁边莫名心虚的温祈。
“阿愿姑娘。”他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讥讽道,“能让本侯的暗卫如此物尽其用,你倒是头一个。”
“哈哈。”温祈怕他突然暴起,暗戳戳往后挪了挪,尬笑两声,“侯爷过誉,实在过誉,区区一点小把戏罢了,上不得台面。”
“小把戏?”谢迎瞥了眼在密林间纠缠盘绕的浓烟,意有所指地开口,“这可不是什么小把戏。”
“阿愿姑娘实在是聪明得紧,此等调虎离山之际,也是信手拈来。”
“本侯自愧不如。”
温祈:“……”说话就说话,不要阴阳怪气。
怪吓人的。
“这柳见山不怀好意,都直接要我命了,我烧他干爹两根毛怎么了!”她气哄哄地为自己辩驳,紧接着态度一软,眼巴巴地瞅着侯爷,“更何况,侯爷都答应替我兜底了。”
谢迎本意是想让她别这么莽撞行事。
看她现在的样子,却是半句指责都说不出来。
但不影响他憋了一肚子火,冷着脸质问:“人支走了,你还要做什么?”
“侯爷懂我!”
温祈见他态度稍缓,腰杆瞬间又硬了回来,争分夺秒地转身往外跑去,边跑边催促道:“快走,抄家伙!我们去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