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旁人,死都来不及。
只有姜黄,初入淬火山就被人阴了一手,后来又频频出意外,不得不生出这样的小心眼,凡事讲究留个证据。留着留着,还觉得挺简单,一学就会。
龙九肃然起敬,在他眼里,姜黄已经有点小神童的意思了。
王知之盯着她看了许久,转身吩咐白芷:“带她去军医处治疗,顺便跟军医说,替她准备担架。”
“老王!”龙九急得喊了一声。当小神童是一回事,真派她参战又是另一回事。这么小这么好根骨的孩子,折在灰山之境,不可惜?
王知之看都不看他,头也不回地走远:“三天内,骨头若是接不上,就去取龙息矿打成钉子固定。”
姜黄得了王知之允诺,如愿放下心来,脱力跌进背后的阿蒙怀里,低低笑出了声向他许诺:“小王,等我挣了军功升了小队长,第一个回来招揽你入队!”
以她丰富的打架经验,此去灰山之境定是要开战了,有战争就有累计军功,这是她闲聊打听到的。
都这时候了还想这些,阿蒙不知说她什么才好。
人都跟着王知之走了,龙九也不能多留,蹲下来拍了拍姜黄的肩,难得正经:“你胆子也太肥了些,都想好了?”
“嗯。”
她有自己的小九九,她的血中秘密、她与龙十八的牵连、她能看到众人看不到的东西、她还能过目不忘学以致用,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得弄清楚。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枚丑丑的黑龙蛋,想要告诉她什么,碍于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将她引向真相。
而灰山之境,就是谜团露出一缕线头,等她去抽。
龙五破天荒的到军医所探她,人都来了,嘴比脖子还硬,警告她:“别以为偷学了一招半式就能在灰山之境横着走。这里面的事儿,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
姜黄咧嘴一笑,露出还染着药汁的牙:“五龙官放心,我命硬得很。”
看她乌七八糟的牙,龙五嫌弃得紧:“赶紧漱口。”
她本还想劝劝姜黄,小孩子爱逞强,只是图一时口快,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她会去跟王知之说明的。
结果看着姜黄任由军医将龙息矿钉打入肋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龙五到了嘴边的劝阻又咽了回去。
算了,让她吃点苦头,纯当锻炼。
三日后,王知之一行人入了灰山之境。
浓雾弥漫,除了乌鸦,没有任何一只鸟兽愿意停留在凋零腐朽枝头。
姜黄躺在担架上,看着暗到没边的天空,心想这雾也太重了些吧,除了抬她的四名亲卫,其余人她也只能看到个大致轮廓了。
“跟紧。”王知之走在最前方,重剑在手,披着似乎长在他背后的披风。
其余亲卫呈扇型排开,将姜黄的担架包裹其中。
队伍突然停下了。
姜黄抬起上半身,前方的雾气中,隐约浮现出几道光,光中勾勒出几道佝偻的身影。
由远及近,原来是他们提着灯,破开了浓雾,晃着灯过来了。
“啊,原来是淬火山的龙官长大人,”为首的老者在飘忽的灯火中阴恻恻地笑了,“斩龙使已经恭候多时了。”
“他们是谁啊?”姜黄低声问抬着她的亲卫。
“灰山之境的守门人。”亲卫答。
难怪,看着瘦瘦扁扁的,并拢站成一排可不像一扇门?想到这里,姜黄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很明显感觉到守门人们目光穿过队伍,停留在姜黄身上。为首的守门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被腐朽之力重创,竟还活着?”
姜黄动动手,动动脚:“怎么,活着很难?不算什么太难治的伤,我们淬火山有的是灵丹妙药好军医。”
亲卫们憋笑的肩膀在雾中微微抖动,雾太浓了看不清是谁。
守门人眯了眯眼,没再跟姜黄多费口舌,转身引路。
越往灰山之境里走,雾气越浓,但颜色从黑灰慢慢变成了幽蓝,四周开始出现越来越多扭曲的枯树,树皮裂成一张张痛苦嘶吼的人脸。
姜黄手指抠在担架上,有点害怕,当时阿蒙跟她开玩笑说,灰山之境里的死人有大用处,都是花肥,竟没想到是这样的一种“花肥”。
“到了。”守门人停下脚步,“诸位,请。”
守门人毕恭毕敬弯下腰,将众人迎进了门,只是亲卫抬着姜黄路过守门人时,感觉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姜黄心头七上八下的,刚想提开口问,却见亲卫已经把她抬过了门。
前方的雾气骤然散开,一座祭坛矗立在众人面前。
“王知之,别来无恙。”历经沧桑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诡异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