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阿亿的话,像一张温柔的网,轻轻接住了崩塌坠落的我。我感到久违的轻松和解脱,似乎整个身体都轻盈了。
可是脑子里残存的理智还是不停地发送警报“认清现实!认清现实!”有句玩笑说,“谈恋爱不要只看别人什么样,也要看看自己什么样”。
对我来说,这不是玩笑。
阿亿很好。我不好。我没有情绪,不会共情,无法解读别人的示好,总是后知后觉。我对爱情没有信任,对婚姻没有兴趣,甚至对生活都没有期待。
阿亿明明有更好的选择。那些热烈追求他的女孩们,每一个都很优秀。我何德何能呢?为什么是我呢?费这么大劲,得一台阴暗人机?图什么呢?
是因为好奇吗?觉得我特立独行,和别人不一样?是因为成就感吗?拿下一台高冷人机是一件很酷的事吗?或者是因为同情我,觉得我好可怜,想要来拯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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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不是第一个被我推开的人了。之前那些人,有的很快就走了,有的坚持了一段时间,最后也走了。阿亿最后应该也会走的吧?
他还会等多久?他还能坚持多久?他什么时候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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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我没有主动联系阿亿。他依旧每天恰到好处地关心,陪伴。每天帮我占位置,拿书包,帮我打饭,下雨撑伞。我们习惯性地一起自习,吃饭,说晚安。
期间我又说过一次,“我不好,你别等了。”他只是笑笑说,“我说过我一直都在,说话算话。”我没有再提。
他总有一天会想通然后离开的吧?我也在等。等他离开,或者,等他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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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又发烧了。小时候总是发烧,长大了也没好到哪里去。室友们问我要不要去医院,我不想耽误她们上课,就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毕竟,从前都是这样挺过去的。
没睡多久,渐渐地开始肚子痛,关节也痛,意识开始有点模糊。迷糊中,听到手机好像在哪里响,却又没力气起身。再躺一会儿就好了吧?应该躺着躺着就好了。
我盖好被子,准备捂汗降温,结果没有出汗,反而越来越冷。
彻底昏迷之前,我感到忽然被人抱起来,天旋地转。然后再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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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那一刻,我第一反应是坐起来,结果被阿亿按住了。
“别动,躺好。”
“我没事。”我听到自己的嗓音像砂纸。
“什么没事?烧成这样,怎么不叫我过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严肃,像是训小孩。我盯着他,想翻白眼,但没力气。
他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两瓶水、一盒感冒药、三根香蕉和一盒泡面:“我准备得很充分。”
“……你带我来医院是要野餐?”
“你一会儿肯定会饿。”
接着他从包里翻出一个冰袋,受伤冰敷用的那种,“啪”一下按在我额头上。
“冷冷冷!”我惊得甩头,“垫个毛巾吧?”
“哦!”他吓了一跳,赶紧把冰袋拿下来,手忙脚乱找毛巾。
放好冰袋和毛巾,他又要帮我量体温。等了一会儿拿出来,发现体温计放反了。
“阿亿。”
“嗯?”
“你别照顾我了。”
“你闭嘴。”他压低声音,认真地帮我重新放好温度计,盖好被子,“第一次照顾病人,配合一下。”
“看出来了。”
真是个又笨又认真的小孩。明明试卷上的题都不会,却还想考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