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花满的食指,轻轻点在了离唇角两三寸的地方,那里冒出了一个痘,不疼,但很难受。
指尖下是凸起了一个小包,花满楼快速收回手起身,指尖无意扫过柔软的唇畔,他的反应剧烈,哑声开口:“朝朝!”
祝向云眼睛已经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她想去拉花满楼的手,却被他轻轻避开。
“你生气了吗?”她向前移了一些距离,直起身,盯着花满楼的脸,对方竟然犹豫着想要避开。
她一往前移,花满楼就往后退,祝向云有些生气,她直接起身,连鞋也不穿,缓缓逼近花满楼:“你在躲我?为什么?”
花满楼微微拧眉,和气地说道:“朝朝,地上凉,先把鞋穿上。”
祝向云的心情更差了,凉气自地面传入脚心,她还没有蠢到作践自己身体。
她穿好鞋子,也顺道将搭载屏风上的衣裳取下,动作十分利落系好衣带,瞪了花满楼一眼,直接气上心头:“你自己玩去吧!”
她不奉陪了。
说完便推开了右手边的窗子,正欲跳窗离开时听到了一阵不寻常的风动。
“朝朝想去哪?”
花满楼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一步步走向她,鼻尖还有隐隐苦闷的汤药气息,每走进一步,他脑海里的争吵就愈发激烈。
他想让她眼里只有他,但他不能这么自私,所以他不会干预她的决定。
他不想经历漫长的等待,尤其是这次她回来,浑身是伤,那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空虚,让他心底的念头疯狂滋生。
24.
待走到近前,被苦闷汤药气息覆盖的花香传来,脑海中的喧嚣至此归于宁静。
花满楼颤抖着手,将小姑娘禁锢在怀里,埋在她的颈间,一点一点将自己心中疯狂的念头按回去,藏起来:“朝朝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朝朝想去哪里?”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
花满楼重重吐出一口气,简直不愿再呼吸。
“我想回家。”
听得这话,花满楼一点点松开手,指腹轻抚上姑娘柔软的唇畔:“我很想你,很想……”
想到快要疯掉。
他又捧住了她的脸,指尖下是她平滑的肌理:“你呢,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百花的香气扰得她旌旗动摇,已然败下阵来。
“想。”她不觉去捉住他的衣袖,语态放软,“很想,想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朝朝既然这样说,那让我陪着朝朝一起回家,好不好?”他在心底描绘着姑娘的面庞,想要将她牢牢记住。
“回哪?”祝向云一时没能跟上他的思路,她隐隐感觉有什么事超出了她的认知。
“朝朝已经见过我的家人了,可我还没有见过朝朝的家人。”
“你想见我师父?”祝向云觉得花满楼有些急切,轻声安抚,“如果你想见我师父的话,得等过年后了。”
花满楼纠正她:“不是师父,是家人。”
祝向云瞬间恍然大悟:“你想和我见家长?”
她瞥见花满楼耳朵尖尖染上了红霞,问:“你是不是误会了?”
等了一会儿,只等到了花满楼将她脸颊边的发丝轻轻勾到耳后,他没说话,但他的一举一动无疑告诉了她正确答案。
她皱眉,好吧,是她没控制住脾气,让花满楼误会了。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的。”
她低着头,看来自己做得很过分,气得花满楼连话都不愿说一句。
她表情有些为难:“你别生气,我最近可能要来癸水,所以脾气有点冲,但绝对不是故意冲你发脾气!
而且百花楼并没有女子经期所需要的用品,我总不能等癸水造访那日,再让你急急忙忙去准备我需要的东西,那我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男女有别,虽然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羞耻的,但你和我成长的环境并不一样。是以,我尊重你的选择,况且,我都准备和你坦白了,结果你却避我如洪水猛兽,很难不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抱有偏见。”
姑娘的解释让他心疼不已,他急忙回答:“没有,我从未对你有任何偏见。花满楼可以对天发誓。”
花满楼想到自己方才略显冷漠的态度。她才醒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又经历了那样的痛苦,醒来时又什么都看不到,僭越的人是他,他不应该那样对她的。
他蹲下身,抬头“看”着姑娘的脸:“朝朝,是我不对,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那种陷入黑暗时的不安和绝望,他曾经深有体会。
应该道歉的人是他。
他不应该冷漠对她,是他枉为君子。
“你永远不需要向我道歉。”
祝向云忽地有些鼻酸,吧嗒一声,滚烫的泪水砸在花满楼手上,心中那股莫名的委屈因为花满楼那句话消失殆尽,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花满楼突然觉得,这几滴温热的眼泪比开水还要滚烫,砸得他的一颗心揪起来直疼。
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怎么这样没出息,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哭了。
简直太丢脸了。
“我没有想哭,只是眼泪它控制不住。”
眼泪这种东西,只会越擦越多。
她的这番话让花满楼更加心疼。
“我知道。”花满楼轻声安慰。
温和的嗓音落在耳畔,仿若清风带着抚过清晨山间的青草的气息。
祝向云的眼泪还是没能收住,但她依然没有忘了正事:“所以,我可以回去吗?”
花满楼用帕子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可以,不过我要陪你一起。”
过了一会儿,祝向云脸上浮上一片燥热,当即抽过花满楼手里帕子,向桌子走去,拿起茶壶在帕子上倒了些凉水,敷在眼睛上,似乎想起了什么,瓮声瓮气地问:“你有见过我的玉箫吗?”
花满楼捻了捻指尖,上面还存留着姑娘温热的气息:“我把它收起来了,你现在要吗?”
祝向云摇头:“没有,我只是确认玉箫有没有丢,里面的药很贵,要是丢了,我师父肯定又要罚我抄门规。”
花满楼打了一盆温水进来,换掉了她眼上的帕子,问:“里面是什么药?”
祝向云乖乖坐好,脸上被盖了冰冰凉凉的东西,摸起来有几分像丝绸。
“百忧解。”她打了个哈欠,“人要是吃了,就会忘掉当日的记忆,所以又名半日醉。”
她的话语间已经隐隐透露出困倦,却还是强撑着没有睡过去。
花满楼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睡吧,我在。”
祝向云也不在扭捏,掀开被子躺了下去:“花花也要早点休息,晚安!”
花满楼替她压了压被子:“好,晚安。”
姑娘睡得很安稳,花满楼再次探了探姑娘的脉象后,才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