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情虽然是个不会武功的残废,但他的师弟冷血早就来了洛阳,况且他可是天下第一神捕……”
房梁上的祝向云却是怎么也听不下去,直接拿出迷药,一把洒了下去,屋子里再也没有了这两人的声音。
她从房梁上翻下来,静静看着昏倒在地的两人。
动作利落地卸了这两人的下巴,一人喂了一颗百忧解。
若不是顾忌着惊扰到丐帮其他人,她早就把这两人丢出去。
真是没教养。
离开前,她特意把康敏搬到隔壁厢房,至于屋子里的男的,她把人丢到丐帮的水井旁,顺道用剑气搅碎了他身上的衣物,只留下了一条亵裤。
希望六月份的洛阳在夜里没有昼夜温差大的说法,不然这人死得就很不值了。
她没有想杀人的想法,但这人嘴里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喜欢,之所以没对康敏下手,那是她认为康敏是个女人,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女人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哪怕康敏是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
40.
“小友,你总是很让我出乎意料?”
在回马大元卧室的途中,祝向云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长廊下一阵清风拂过,带出一片白色的衣角,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郁金花香。
只需要听到那道音色,祝向云便猜出了在前方等着她的人会是谁。
楚留香,除了他,她认识的人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这样称呼她。
小友,小朋友?
她都十八了,楚留香还是一副长辈惯有的热心肠。
活了尽数两辈子,加起来也有三十好几,哪里担得上他这一声小友。
每每听到,她都想道一声惭愧啊惭愧。
“香帅——”
“小友怎的这般没有精气神?可是被哪来的妖精吸了阳气?”胜雪的白衣落拓出尘,前方的人像今夜的月色般从漆黑的夜里走出来。
祝向云坐在廊下的长椅上,哪怕被楚留香这般打趣,还是未能显露出半点少年人该有的朝气。
“香帅应该也见到了马大元房间的那块镜子吧?”
听得姑娘闷闷的声音,楚留香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小友安心,此事有神侯府的人会处理的。”
“香帅,你其实不必安慰我的,哪怕是神侯府,他们也不能违抗圣旨,对吗?”
这里终归还是皇权至上的社会。
是她天真过头了。
“小友——”忽远忽近的叹息随着这一声呼唤消弭在风中,“江湖本来就是这样,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不会有人忍心埋怨心怀热忱的少年人。
祝向云倏然抬眸,语气里还是藏着无尽的失落:“是啊,我能做的似乎只有两月后的事了。”
救出蝙蝠岛上可怜的女子,让她们能活下来,这已经是她最大范围内能做得最好的事。
“小友想做什么,若是楚某能帮上忙,小友可千万不要客气。”楚留香朝她一笑,缓缓说道。
祝向云转过头,看着楚留香:“我本来也没打算客气啊!”
夜空中是星河耿耿,银河迢迢,廊下的灯火在幽昏的夜里随着夜风沙沙作响。
楚留香眉眼含笑:“这倒是,小友从未与楚某客气过。”
“香帅你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若是我与你客气,倒是有几分生疏了。”祝向云靠在栏杆上,眼底是一抹亮眼的月色,“毕竟我们相识一场,哪能因此生分?”
楚留香展开扇面,也学着她的样子,做足了一个风流浪子该有的姿态:“若是有朝一日,小友与楚某生分了,届时,楚某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若真有那一日……”祝向云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那也该是我离开江湖的时候。”
待她离开江湖,过往便与她无关,她是异世之魂,岂会甘愿被困在这方天地。
既是雄鹰,又怎会屈居于山坳间。
她看着廊下跳动的灯火,唇瓣翕动,声音微弱:“我有所念,隔在远远乡。”
天上的明月便是她情之所托。
钟情之事,岂会在一人之上。
“走了,赶明儿我大抵就不在洛阳了。”
祝向云很快恢复了活力满满的状态,好似方才一脸忧伤的人只是楚留香的幻觉。
“小友要去哪?”
“不出意外,应该是云南。”她前些日子收到了秋灵素的信件,刚好她也有些事想找秋灵素问清楚。
“去翠湖,见见传言中昆明的眼睛。”
汪曾祺的书里写着这么一句话:没有翠湖,昆明就不可能是昆明了。
她也想在这个时代去瞧一下,那传闻中的翠湖和现代的翠湖究竟有什么不同。
夏天荷塘花千娇百媚,自济南一别,她已经有很久不曾在夏日得见一池莲花的倩影。
她站在廊下,清风吹动她的衣摆:“若是来世间走一遭,美酒不曾喝过,美景不曾赏过,那该多没意思。”
楚留香轻笑一声,握着扇子的手渐渐松开:“小友说得很有道理。”
时间稍纵即逝,来世间走一趟本就不易,若不能及时享乐,当真可惜。
楚留香的笑容里似乎掺杂一丝并不明显的寂寥,或许连他也没有发觉这份孤寂自何而来。
“小友欲何时归?”
“大概……一月后吧。”祝向云也有些不确定,那封有关乔峰身世的遗书被她拿走,难保康敏等人不会想出更恶毒的计策。
惟愿萧远山这个定时炸弹还有些许良心。
“好,届时楚某便在姑苏最大的酒楼静候小友归来。”
祝向云突然转过身来,盯着楚留香的眼睛,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香帅,今夜之事可否保密?”
楚留香无奈一笑,不禁为之动容:“这是自然,楚某会为小友保密。”
好看的少年人想寻求他的帮助,他向来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或许,他对她的宽纵,远比他想得要多得多。
祝向云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太好了,天塌下来,有香帅在前面顶着,我也可以满江湖撒欢去了。”
“回见啊!”
说完便消失在原地,独留一缕清风和孤独的月亮。
沉默良久,黑夜里传来轮椅在地上滚动的声响。
无情追寻那缕清风:“香帅对祝姑娘似乎格外上心?”
楚留香闻言一滞,尔后温声道:“小友是我某位故人之后。”
楚留香在江湖的朋友有很多,其中不乏像左二爷这样年纪的人。
无情拢了拢身上的外袍,神情冷淡:“丐帮的事明日就能解决,如今乔帮主已经回来了,香帅可要继续待在洛阳?”
说是三大派之间的矛盾,不如说是有人拿唐门和温家作筏子,蓄意挑起江湖风波,所谓蛊毒一事,不过子虚乌有。
花会上的中毒迹象,也不过是有人雇司空摘星往井水里投了几只蛊虫类似的虫子和泻药,有人趁机浑水摸鱼,往里面添了一些别的药,那药的剂量足以让人产生幻觉,以为自己中蛊了。
至于其他的,丐帮内斗神侯府无权插手,苗疆圣蛊失窃一事自有金风细雨楼帮忙,除了马大元房间里那面镜子,别的也与神侯府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