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大婚之夜,闻行宁愿在她面前坐一晚上,也不愿意掀起她的盖头,与她共饮合卺酒。
她一直沉默着,仿佛不说话就可以让闻行把自己遗忘在角落,就可以让自己逃离这桩不如意的亲事。
可闻行却用秤杆缓缓挑起了她的红盖头,然后看着她泪如雨下的脸庞,冷漠地问:“别人的新娘子是为了成婚高兴而哭,那么你呢?”
她倔强地抬起头直视闻行,眼睛中雾蒙蒙的水汽让闻行看不透这位新娘的情绪。
闻行不喜欢这个样子的女孩子,但做不到就为此而讨厌本就无辜的姜汾。
所以,闻行将桌子上早早准备的糕点零食塞给她,并对她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为我大哥娶了你,但我不喜欢你。”
听到这话,她才松了口气,抹去脸上的眼泪,回复闻行:“我也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
“是我大哥?”
姜汾不说话,但是长久的沉默让闻行明白:她喜欢的人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大哥。
闻行什么风凉话也没说,只是对她说道:“以后我们可以做伙伴,夫妻是不可能的,我这个性子有点怪,喜欢有人赖着我,怪我,逗我,你这样温柔,我们到时候根本没什么话可以说。”
把话直接挑明了,姜汾再也没有任何难过的情绪了,但她很快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紧接着,她问闻行:“你需要我生一个孩子吗?”
闻行摇了摇头,说道:“父母都不相爱,生下的孩子活着也是受罪,起码我小时候是这样的。”
闻小芳不爱她的母亲,只是看他母亲年轻貌美,便动了恻隐之心,强行和他的母亲生下了他们兄弟二人。
他要是洁身自好也罢,可风流成性的他只会沾花惹草,时不时地就把外面的女人带回侯府,仿佛在故意刺激怀胎九月的母亲。
这件事,成为了他母亲心中难以跨过的一道刺,撕扯着她的灵魂和身体,让她抑郁成疾,终于在闻行六岁时撒手人寰。
闻行还小,很多事情都是闻裕在帮他扛。
很多时候自己犯错了,闻小芳毒打的人便是闻裕,闻行一直不知道这些事,一直调皮捣蛋地到处玩。
直到八岁那年,上元灯会,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之际,他与下人失去联系,从此远离了侯府。
闻小芳不爱他的母亲,更不爱他们两兄弟,这是让闻行开启颠沛流离最重要的推动者。
所以,他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也跟随着自己脚步,过着一个午夜梦回却泪眼婆娑的人生。
姜汾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了闻行这种不强迫她做这个时代所有女人都必须做的事情。
婚后两年,闻裕重病去世,自己一直无子,侯府本就人丁单薄,闻小芳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闻小芳开始明里暗里要求姜汾赶紧和闻行生下一个儿子,好为闻家传宗接代。
开始的时候,闻行还会在子女的立场上客套两句,可久而久之,谁面对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都会烦闷。
所以两个人都选择把闻小芳的话当成耳旁风,往往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一直都没有当回事。
直到闻小芳看出了两个人的心不在焉,知道靠他们没用,直接自己上阵,广撒网,只看到时谁会先怀上自己的孩子。
芙奴正好撞了这个枪口,她幸运地在闻小芳迫切地想再要一个子嗣的时候怀上了她的儿子。
可闻小芳年岁已高,她才二八年华,无论谁都会觉得有些不甘心。
所以她向闻小芳诉说:“如今我们这层关系,传出去只会让人觉得侯爷好色,我深知侯爷不是这种人,不如侯爷让二少爷抬我做妾?”
“到时候,我的孩子还是管你叫一声父亲,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我们母子俩才会免于外人非议啊。”
色令智昏,一辈子没有明白色字头上一把刀的闻小芳,在芙奴软磨硬泡数天后终于答应了。
芙奴如愿以偿地成为了闻行的妾,脱离了奴才的卑微,她日日里见着闻行丰神俊朗的模样,自觉芳心荡漾。
于是,欲望再一次发酵,她想要自己的位置再高一步,最好能爬到闻行身边去。
仗着自己妖冶的好样貌,她尝试勾引过一次闻行。
可即使使上浑身解数,闻行不为所动的样子让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一个黑暗的想法在不断的延伸,最后付诸实践,她在一个无人在意的夜晚,向姜汾投毒,终于将原来的主母杀死。
自己肚子里还有闻家的骨肉,即使闻行想把自己千刀万剐,还有闻小芳拦着。
为了这个老年难得的血脉,闻小芳不惜和闻行、姜家撕破脸皮,最后不仅芙奴安然无恙,连姜汾都是草草下葬。
她少女时不合时宜的悸动一直存在,直到她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
她闭上了眼睛,根本不知道自己下葬之时,赵屿混在抬棺的莽夫里,为她亲自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