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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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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退回四天前。

穗城,老城区。

日头差不多攀上小半边天时,沈焉从街角一家酒店里走出来。

这是一家相当豪奢的独立酒店,看起来应当才开没多长时间,连外头的玻璃门都是一派锃亮,独自坐落在上了年头、陈旧破落的老街街口,给人一种相当格格不入的味道。

酒店一楼,两米多高的旋转玻璃门前,沈焉踩着悠哉游哉的步子,从室内的阴影来到老街的阳光底下。

他身着一贯的衬衫西裤,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手臂间抄着个棕黄色的牛皮纸文件袋。

似乎是为了遮挡那异于常人的瞳色,他在脸上戴了副巨大的墨镜,大半张脸都给墨镜给挡住了,只留下半截下巴露在外头。

但或许是因为其人身型相当挺拔出众,瞧不见墨镜下边的面孔如何,反倒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惹人注目的神秘气场。

沈焉倒也不顾周围人似有似无投来的目光,几步混进来往的人群中,沿着老街,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

数百米过后,他在路旁瞧见了一家手机店。这店子既小又破,连招牌都蒙着灰,八成卖的都是些改装过的二手机子,价格不会超过千元。

沈焉却像很满意似的,脚步也不带停的,直接进到了店子里。

约莫十来分钟过后,他从店里头出来,手里的文件袋已然拆了封,封口的那一面大剌剌敞露在外。

值得注意的是,这张文件袋不是随便用胶水封起,而是以一枚火漆封缄。

火漆呈深红色,其上加盖的铃印似乎是某个古体文字,又像是镌刻在青铜器上的铭文,字形端正匀称,线条匀润圆转,倒像专门设计过一样。

他把文件袋随手一折,夹在手臂间,又摸出刚才买的手机,随便按了两下,确保没什么大问题过后,便挑了个人少的方向,再度朝前边慢悠悠地走去。

不久过后,路旁出现了条窄小的巷道。沈焉朝里探了眼,没瞧见半个人影,便大步走进巷子里,同时脑子也没闲着,在记忆里翻箱倒柜一番,终于从尘封的角落里捡起回忆,于是打开手机,在屏幕上输入了一连串数字号码。

铃声响了两三秒,停下,听筒里钻出个颇为茫然的声音:“谁啊?”

沈焉并不急着答话,把手机从耳边挪开足有二十公分的距离,方才笑盈盈道:“老蔺啊……”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音量陡然拔高,隔着手机都制造出了振聋发聩的效果:“我靠?!怎么是你这家伙?”

不过那头的人心态倒是出奇地好,不待沈焉回应,很迅速地就接受了现状,立刻道,“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穗城,怎么现在才联系我?”

沈焉以不变应万变,无辜答曰:“忘了。”

“你大爷的!”

得了如此敷衍的回答,蔺和当即就是愤愤然的一句骂。

但他可谓相当了解沈焉其人的行事风格,跟他费这嘴皮子不够值当,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掰扯。

“哎算了算了,不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咱们说正事、正事。”

说到这儿,蔺和颇有些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量,“你这回来穗城,怕不也是因为这周六在荣园……霍家会面的那件事儿吧?”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话都给对面说完了,沈焉也懒得废话,省力应道:“不然呢?”

“你这人……”

那头的人像是给他搞得没了脾气,噎了好半晌,方才唉声道,“算了算了,跟你扯这些也没意义,那你记得到大学城这边找我啊,我在这边搞了个门面,待会儿把地址发你,过两天我还打算回家一趟,看能不能顺点儿情报过来,你来刚好帮我守个店——”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像是怕他会食言似的,蔺和又重重强调了一遍,“记得过来找我啊!”

“一定一定,好说好说。”

言辞诚恳地答应下来,等电话挂断,沈焉打开对方发来的短信看了眼,却没有急着赶去短信中的位置,而是抬起头,仔细观察了番巷中的景象。

眼下他已经来到巷子的深处,周围不见半个人影,显然也不可能有什么监控的设备,空寂当中,唯有日光从巷顶狭长的空隙里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大片白花花的光亮。

借着明亮的日光,沈焉很快注意到,前面不远处的拐角角落里,不知道被谁扔了个弃置的纸板箱。

这不是巧了么。

他这么想着,索性再度打开文件袋,把里边的东西挨个儿清点了一遍。

身份证、手机卡、银行卡各一张,挂着玉牌的U盘一枚,再加上几页印着铅字儿的信纸,这就是文件袋里东西的全部了。

确保没什么遗漏后,他把U盘手机和卡片一同收进裤兜里,腾出两只空手,又用空文件袋把信纸整个儿包起来,揉成一个看不出原样的纸团。

不知有意无意,文件袋上印有深红火漆的那一面,恰好被他留在了纸团外边。

紧跟着,沈焉几步上前,来到纸箱旁,手腕一抬,拇指虚虚压在火漆印上,似乎是要将手中纸屑扔进箱中——

然而纸团尚未脱手,顷刻之间,一团火焰蓦然从他手中燃了起来!

这团火来得如此兀然,仿佛凭空而生,找不到引燃的源头。

而它又是极为迅猛的,只刹那便展露獠牙,暴烈地向外扩散开,仿佛立马就会朝着沈焉身上扑去,燃烧成熯天炽地的一片烈焰!

然而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几乎是闭眼又再度睁开的瞬息里,这道明亮的火光却是陡然消失不见。

不是熄灭,是转瞬之间失去踪迹,仿佛先前只不过是幻觉一场。

亲眼目睹此景,沈焉的神情却仍是先前的从容泰然。

他伸出手,在纸箱上方轻轻一弹,最后一点儿余烬从他指尖跌落,被细微的风扰动,飘忽不定地飘转了几圈,落到纸箱外侧,下一秒,被一只伸出的鞋尖碾碎了。

始作俑者转过身,三张卡片和U盘都无声无息地躺在他的兜中,似是为躲过了这般命运而悄然噤了声。

日光将一块漆黑的影子拖在他身后,空荡的巷子里响起他的脚步声,不疾不徐,从容不迫,仿佛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这是二零一九年的五月六日,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星期一,晴空当中万里无云,一片澄澈无匹的碧蓝。

六天后的变故尚未发生,一切平静得如同止水,又如这片宁静澄澈的碧蓝天幕一般。

此刻的沈焉尚未料到,接下来的数天时间里,他的立场和处境,将会迎来何等翻天覆地的巨变。

为了更好地叙述接下来的故事,我们得先从“五门”之一的谢家讲起。

为什么是谢家?

原因很简单,五门当中,并不存在一个叫“沈”的姓氏。

要讲清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我们得溯流而上,往回推个六十年。

当时的谢家家主也才四十来岁,年富力强,十年里生了五个儿子,最年长的那个,起名叫做谢太微。

太微,取自古中国天文学,是三垣中的上垣,始见于唐初的《玄象诗》,又道是天庭,天上的三公九卿五诸侯,便是在此高谈阔论,掌控世间万物的兴衰。

谢老爷子起名起的调子极高,谢太微也不负厚望,在五门这一辈里,算得上几十年一遇的佼佼者。

别的暂且不提,有意思的地方在于,谢太微二十岁生日的前一夜,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的详细内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但从做梦之后言谈举止的种种细节里,我们可以大致描绘出这个梦境到底是关于什么。

谢家长子做了此梦,不解,当晚于宴席上对其父敬酒时,无意中透露出只言片语。

谢老爷子当时五十有余,他上了三十方才娶妻生子,妻子地位尊贵,是五门中另一门的次女。岳父大人为了择一个良婿,实在煞费苦心。

其中缘由不难想到,谢老爷子自己本身,并非谢家直系的血脉。

以下皆由旁人转述,一个故事传来传去得先扒再套三层皮,接下来所述,笔者也不敢保证真实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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