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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恩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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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点点头,还很有礼貌地跟他道了声“多谢”。

说罢,他便不再停留,也没对没声儿的蔺和发表什么看法,大步绕过周沛,直接就往二楼去了。

等到此人终于没了影,周沛长舒一口气,只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先前那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顷刻之间也烟消云散了。

他只当是寻常的既视感作祟,揉了揉脑袋便不再多想,转过身,心情很是复杂地要去看蔺和情况如何。

出乎意料,对方却是已经站起了身,脊背靠在身后的酒柜上,稍仰着头,从周沛的角度,只能瞧到半个侧脸。

他脸上似乎有什么表情,周沛一时琢磨不出滋味,只觉得对方好像很是怅然似的。

见周沛向他看过来,蔺和很快便站正了,脸上情容也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他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停在一个牙疼似的表情上:“我操,我知道了,沈焉这个逼人,说的内应……原来是他??”

周沛本来还有些纠结,不料见对方仍是一派生龙活虎模样,还有空闲冒出两句脏话,当即便好奇道:“这人是谁啊?”

“这个人么……”

蔺和稍作沉默,像是感到头疼一般,伸手重重按了按太阳穴,方才缓缓说道:“他姓周,叫周无虞。要说身份就……太复杂了,你就理解成周墟的人吧。”

周沛又是一怔:“周墟的人?”

二楼,客厅。

这家店的隔音约莫是相当的好,底下这么折腾了一通,沈焉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目光仍旧专注地落在笔记本屏幕上,脸上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即便脚步声在客厅里响起,他也充耳不闻,就跟看入迷了似的,不见半分抬头的迹象。

下一秒,一只戴着皮革手套的手蓦地伸到他眼前,把什么东西“啪”地按在了他屏幕上。

紧跟着,沈焉方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迎着来人冰冷的目光,很是诧异地笑着说:“哎呀,是你来了。”

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原来是一张薄薄的纸片,长三寸宽寸半,上印他的姓名和酒吧的地址,俨然与此前给周沛的名片别无二致。

把名片扔到一旁,又拔下电脑上插着的U盘,沈焉方才慢悠悠地把笔记本合起来,放到身前的茶几上。

做完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他终于有空看向来人,语气说得上饶有兴致。

“怎么,还臭着一张脸?人现在好手好脚活蹦乱跳的,你不该觉得高兴才是?”

周无虞对上他视线,却是冷冷说道:“你是故意的。”

沈焉很惊讶:“我故意什么了?”

周无虞懒得跟他争辩,面无表情走开两步,捡了旁边的沙发坐下,开口便道:“我才是很好奇,出了昨晚的事情,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沈焉浑不在意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祸闯了就闯了,我做过的孽还少了不成?”

说着,他忽地一笑,装模做样地把手一拱,“不过还得感谢周家主昨晚高抬贵手,仗义行仁,放了我一马才是。”

周无虞面无表情地听他诌完,也懒得废话,直接开口道:“谢我大可不必,不如感谢你自己的好运气。你潜入荣园,伤了卫墟人是不假,但有人做的孽比你还大。”

他把手重重按在茶几上,神色蓦地一沉,“昨晚作案的凶手找出来了。”

这回沈焉是真惊讶了。

他望向对方,略带了正色:“怎么说?”

“说这个之前,”周无虞侧过头,状似随意地点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也该有点诚意,把你是怎么碰到的周沛,又怎么知道他会掉进时隙里,先给我解释一下?”

与此同时,楼下。

周沛的疑问得到解答过后,在场的两个人一时却都不再说话。

酒吧里一片安静,就好像先前来人留下的寒冰般的气场并未褪去,反而变本加厉,直接将此地冻住了似的。

蔺和沉默地蹲下身,收拾起满地的碎片,周沛看似在旁边搭把手帮忙,实则脑子里正在走着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两天前,刚听到蔺和讲及五墟中有一门姓周时,不消说,他心里其实有种恍悟似的雀跃之感。

然而等最初那阵兴奋劲儿过了,蔺和话中又丝毫没有明示暗示之意,周沛最后也不得不承认,他和所谓的周墟,恐怕真的只是凑巧同姓罢了。

周毕竟是个大姓,在百家姓里头排行第五,全国上下怕是有几百上千万姓这个的,碰到个把没有血缘关系的同姓人也毫不奇怪。

何况他本来是不是姓周,这事儿也实在难说。

然而就算想通了这一点,在听蔺和提及周墟时,周沛却也仍然难以抑制心里的古怪感觉。

尤其是在昨晚时,时隙关闭前的最后关头,蔺和犹豫许久后方才告诉他,七年前的家变事件后,周墟才是头一个撕毁协议,从此与外界断绝往来的。

这样一来,七年前发生的事情似乎就变得明确起来。率先发生家变事件的是谢墟,但周墟却是更早决定同外界、同学校断交的那座。

蔺和并没有告诉他周墟做下如此决定的前因,仅仅只是提了几句,当周沛想要追问更多时,桌上沙漏却突兀响起一道铃声,向他们宣告这一次时隙已经终止。

最后的关头,蔺和只语焉不详地同他说,尽管身为墟外人,他们无疑从协议中获得了许多益处,然而对于生活在五墟内的那些人来说,得失利弊,也许就不是这样简单就能权衡的了。

对于墟地的保守派来说,或许这么选择也有他们的理由,但具体如何,对他们墟外人来说,也不清楚背后的缘由。

这话结束,两人便从墟中回到酒吧,却是正巧碰上了浑身是血、从外归来的沈焉。

这么一打岔,周沛那些没来得及开口的疑问,自然也就无疾而终了。

然而此刻,他却不由自主回想起了昨晚那些尚未出口的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蔺和谈及周墟的状况时,总给他一种闪烁其词之感。但周沛敏锐地意识到,对方最后之所以还会说那几句话,应当是出于为上三墟辩护的目的。

周沛想不大明白,到底是因为他这位新认的“哥”有一副过于良善的好心肠,还是说做出毁约这等勾当的谢周二墟,背后当真会有什么难言的隐情吗?

这些错综的前尘往事宛如一张网,让周沛情不自禁深陷其中。然而此刻,他见蔺和眉头紧皱,便也识趣地不再多问了。

他不知道的是,同一时间,他面前难得沉默不语的蔺和,却也正陷在回忆的漩涡当中。

在蔺和的记忆中,周墟的家变紧随谢墟其后。

仅仅过了不到一周的时间,蔺一则尚还在为谢墟家变一事焦头烂额之际,周墟竟也传来了叛乱的消息。

然而这一次和谢墟不同,没有使者,也没有商议,来的仅有数日后一封冷冰冰的书信,告知校方周墟的现况和未来的决定。

信中书道,长久以来,前任家主周燕于暴虐无道,残害墟人无数;现任家主继承本家血脉,处决暴君之举亦无可争议,继位自然也是名正言顺。如今周燕于已死,权衡过后,周墟将不再承认其在任时与外界签订的协议。

周墟感谢校方曾经为现任家主提供的庇护,但也仅此而已。

自那封书信过后,这是他第一次再见到真正的周无虞,却是以全然未料的方式。

想到这里,蔺和忽又抬起头,瞥了眼身旁兀自茫然的周沛。

尽管对方什么也不知道,但其实在许多年前,他和沈焉曾见过对方一面。

那时候周沛可能只有十岁出头,正在参加一场学校组织的游学旅行,穿着绿马甲戴着红领巾,站在一群同龄人中间,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而正是因为这意料之外的一见,他们才得以与彼时十七岁的“周无雩”产生交集。

若非如此,他所知道的后者的故事,仅仅只是出语焉不详的王子复仇记而已。

然而正如同沈焉长久以来的闭口不谈一般,他少年时代最重要的两位友人,都有着水下冰山那般深藏着的一面。那是他无权知晓的世界。

过去时如此……现在也依然是这样。

蔺和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打开酒柜,翻出上回跟沈焉喝到一半的白兰地。正要给自己满上一杯时,却忽然察觉周沛正在一旁看着他。

对方像是有点困惑,却没有出声说话。

蔺和欲盖弥彰地咳嗽了声,手势一转方向,把酒瓶塞回到柜子里,又摸出个杯子,做出一副正要泡点儿什么的模样,问:“你想喝点儿什么吗,咖啡还是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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