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沈焉朝蔺和扬了扬手中的白色信封,问:“你真没看到是谁送来的?”
“没啊,”蔺和也是十足郁闷,“店里还没来得及通监控,我就知道刚周沛回来拿东西,我又刚好上楼去了,下来一看,这封信就塞门缝里了。”
这倒确实是实话。
五分钟前,蔺和从二楼下来,周沛已经走了,他进吧台前一时眼尖,瞄到门口的地板上有个白色的影子,本来还以为是谁没公德心扔的垃圾,孰料走近了一瞧,居然是一张不知道谁送来的白色信笺。
拿起来一看,封口的地方拿胶水粘严实了,摸起来倒是挺厚实,封面上却是一个字儿没写。
蔺和看不出个名堂,又怕贸然拆封破坏什么隐蔽的暗号,当即把沈焉叫了下来,一同来研究这封莫名其妙的信件。
“到处散你那个破名片,”蔺和对他发表严正谴责,“来看是不是给你的东西。”
五分钟后,沈焉拿着手里的信封,翻来覆去看了老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方才向蔺和提出了刚才的疑问。
自然,作为一开始就满腹疑惑的人,蔺和也不可能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
“行吧。”得到对方否定的的回答后,沈焉耸耸肩,也不再追问,单是把手里这封信颠来倒去,然而无论正看反看,上面就是没有一个字。
蔺和人在吧台里边,此时也把脸凑过来,啧啧地说:“名字也没写,简直就是无字天书啊。”
沈焉沉思点头:“确实。”
“不拆开看看?”蔺和心痒难耐。
“不忙。”沈焉倒了杯水。
蔺和凑过去看他一眼,见对方一副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由疑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沈焉倒也不瞒他:“大概有些眉目吧。”
“怎么说?”蔺和好奇心十足。
对方却是跟他打起了哑谜:“我说了你会信?”
蔺和不满:“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
“好吧,”沈焉耸耸肩,“我猜这是谢墟……不,谢昭回写来的。”
此言既出,对方却是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不说话了。
片刻,蔺和终于开口了,然而说话的同时,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打量着他:“……你还真说对了,我确实不怎么信。”
“这没法聊了,”沈焉摊开双手,“人有梦想不该得到鼓励吗?”
蔺和怂恿:“你拆开不就知道了?”
沈焉却是摇头道:“既然你都不信,我也不敢确定了。”他倏然叹口气,好像心里真是那么觉得的,“不然还是等会儿再拆吧,让我的梦想持续久一点。”
蔺和气不打一处来:“成吧,你就跟你的梦想过日子去吧。”
沈焉便朝他坦然一笑,在对方写满怨念的目光底下,毫无心理负担地把信封收到了一边。
这番对话甫一结束,蔺和便意识到自己被对方绕进去了。
他在旁边瞅着沈焉,倒也没什么过激反应。对方这样似真似假地同他说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蔺和下意识便觉得对方应当察觉了什么,不过既然沈焉不打算多说,他便也忍住心头好奇,不再多追问下去。反正在他看来,这封莫名其妙的信件,肯定不是冲自己来的就对了。
正当这时,蔺和忽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眉头一皱,转而问道:“说起来,昨晚在荣园……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啊。”沈焉沉吟片刻,“昨晚的事情,说来话就长了。”
“先说结论吧,”他看了一眼蔺和,“我猜周沛遇到的异常时隙,说不定和霍家有什么关系。”
*
半小时后,沈焉来到楼上的书房,掩上门,再度看了看手里的信件。
信封上的确是空无一字,连一丝折皱的痕迹都没有。要说有什么不寻常,只不过纸质比普通信封更硬一些罢了。
但也正因如此,蔺和没有察觉出这封信的异常。不过,就算他发现了信里有什么,也无法据此判断这封信到底是出自谁的手笔。
沈焉轻易摸到了那东西的位置,手指略微用力,信的外封便凹陷了进去,浮现出一圈小小的圆形轮廓。
那是一枚钱币的形状。
早在昨晚前往墟中清理衣物时,沈焉便发觉蔺和先前给他的那枚铜钱遗失了。按照常理来想,八成是昨晚在荣楼动手时,掉在了二楼的某个位置。
这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还没顾得上向蔺和说起这回事。
然而他没料到的却是,这枚铜钱竟然被谁捡到,还给送回来了。
沈焉在心里简单过了遍从昨晚到今早发生的种种,断定会专程送还这枚铜钱的人,只可能是谢昭回了。
但既然会专门将其送回来……
他隔着纸面,轻轻摩挲这一小圈轮廓,在心中思索,这封信里不可能只有这一枚铜钱,还会有些别的东西才对。
如此想着,他便对着光,沿着封线将信封撕开个口——哈。沈焉只扫了一眼,便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虽是笑着,眉心却骤然聚作一处,不知是觉得有意思,还是倍感遗憾。
信封里,除了被他料中的一枚古钱,整个是空空如也。
他捏着空荡荡的信封,朝着虚空里一望,很遗憾似的长叹了一声。
然而尽管如此,他眼中却并未流露出什么伤感之色。
把硬币握在手里,又把信封仔细捋平整了,他从书房的柜子里挑出一本大小合适的书,将信封夹在书页其间,又拉开书桌抽屉,把这本夹了信的书放进抽屉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