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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天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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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快半个小时,两人方才从庆山居里离开。

走在离开古街的路上,周沛一派神思不属的神色,而沈焉在他身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沉吟不语的模样。

他将那枚圆孔圆钱捏在手中,若有所思地用指尖摩挲铜钱锈迹斑斑的轮廓。

他脑海里思绪流转,再度回想起先前陈庆山同他说的那番话来。

“这玩意儿叫做圜钱,”对方只看了一眼,当即狐疑道,“你从哪搞来的?”

不待沈焉回应,老陈便又开口了:“圆孔圜钱,那得是战国时期流通的货币了。我对这个研究不多,不过你这枚要是真的,品相又好成这样,拿出去起码能拍上几十万——只是你这枚,看起来未免也太完好了些。”

对方揪起眉头,脸上是个颇为古怪的神色,“我倒不是怀疑你这枚是假的,何况谁会造战国货币的假?蠢货都知道年代越远越容易露馅,”他拧着眉,再度摇头道,“只是你这枚拿出去,恐怕九成的鉴定师都会觉得是赝品,品相实在是太好了。”

这倒是沈焉所没料到的。

他想了想,只含糊其词说,是朋友从五墟里带出来的。

陈庆山闻言,脸上神情似乎隐隐有变,沉吟片刻后方道,如果是从墟里带出来的藏品,那他倒是信这是真品了。

沈焉自然明白他说这话的缘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五墟才是当今世上藏品最丰盛的“私人博物馆”。

数千年的历史长河里,这五座墟地或多或少都会与外界有所来往,又从不曾经历战火,宛如桃花源般遗世独立,收藏下的墟外至宝数不胜数,与燕京的故宫博物院分庭抗礼都不在话下,库存里有几枚战国时期的铜钱,也算不上奇怪。

陈庆山让他留了几张圜钱的照片,说回头找人帮忙看看,能不能帮他搞个鉴定书出来,再打探一下现今市价又是个什么情况。

沈焉笑着谢绝了对方好意,说自己这回倒没想着要拍卖,不过要是能知道这枚圜钱具体是战国哪地儿铸造的货币,就再好不过了。

离开庆山居,沈焉又打了个车,同周沛一起离开了这条古玩街。

坐在车后座上,手里拿着与上周别无二致的老式文件袋,他的心思却是全然放在了另一边的圆孔圜钱上。

陈庆山的这番回答并未解决他心头的疑问,相反,还为他增添了不少新的疑虑。

依他对蔺和的了解,知道古钱如此珍贵还随便就给了他倒是可以想象,然而之前对方给出这枚铜钱时只提了开过光这回事,言语之间,似乎并不知晓圜钱的价值珍稀。

那么问题就在于,到底是谁给的他这条手绳,却又没告诉他其上的圜钱价值几何。

而谢昭回,又是出于何种考虑,才会把这枚珍贵的圜钱放在信封里,特意给他送了回来?

沈焉不由得失笑,心说总不会是因为知道这钱价值太过昂贵,怕他卖了自己都赔不上吧?

他在心里半真半假地打了个诨,终于还是在谢昭回给出的谜题前选择了投降——起码现在,还不到能够解开谜题的时候。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于是不再多想,再一次捻了捻手中铜钱,又把它揣回兜里去了。

出租很快回到步行街不远处,眼看着就要到了晚高峰,两人干脆提前下车,打算直接走回酒吧,省得还要在路上堵了。

同沈焉一道走在路上,周沛却仍是一副心事重重、魂不附体的模样。

之前他在庆山居里填着单子,脑中却满是先前沈焉说的那些话在打转。

陈庆山留在墟中的亲人,五墟中近乎死绝的上一代人,今年初起出现的大量紊乱时隙,这些事有如细碎却扎人的石子儿,尖锐地梗在他心口上方。

周沛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所踏入的这个以时隙为界限的世界,或许远比他原来所想的要更为复杂而混沌。

而所谓的墟外人和墟内人,彼此间的矛盾也远比他原以为的要更深。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沈焉的声音,问他:“之前你说的,想好了,是想做什么来着?”

周沛迟疑地眨眨眼,一时竟觉得自己原先的记忆也不知道被扔到哪国去了。

他心里正好在思考墟内外人间的关系,眼下被问及这个问题,只觉得满脑子都是什么“为促进五墟人和墟外人之间的和平共处贡献一份力量”之类的玩意儿,登时觉得颇为尴尬,这种东西,完全说不出口啊!

他支吾了两声,觉得还是不说为好,干脆转移开话题,转而问沈焉:“我其实就是在想天光墟的事情,不过,填完那张单子,就可以了吗?”

“差不多吧。”沈焉随意应了声,“回去你记得登天光墟的网站,账号密码自己注册,邀请码就填老陈给你那个。酒店那边先不用急着去,那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直接去指不定会惹上什么麻烦——等我跟老陈约个时间再说。”

周沛听话地点了点头,又问:“那大概什么时候去呢?”

“嗯……”

沈焉把之前陈庆山的种种反应在心头掂量了一把,觉得颇有几分古怪,但眼下也不方便定论,便转而道:“这事儿先不急,等回头我有空了再说,估计得等到五月底或者六月吧。”

周沛想了下,他六月中期末考,之后还如果不去找实习的话,还得在学校呆一个小学期,七月下旬才正式放暑假,故而眼下看起来还不着急,便点了点头应下来。

正当这时,沈焉仿若无意般,又向他提道:“对了,你家里是在沆市的?之前还专程打电话让你记得母亲节,父母关系应该很好吧?”

“嗯……”周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其实,给我打电话的,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他心里横了横,觉得这些也没什么不能讲的,便索性道:“我其实是被领养回去的。”

听完这话,沈焉本来似乎是漫不经心随便一问的语气,此刻倒是陡然升起了兴趣:“领养的?”

“嗯,”周沛点点头,“我小时候其实是在一家福利院里长大的,差不多七八岁的时候才被领养回去,不过我们关系很好,所以我们都不是避讳这个事情。”

沈焉随口问:“那你还记得那个福利院叫什么名字吗?”

周沛张了张嘴,而后忽然反应过来,有些迟疑地说:“好像是……叫天光福利院?”

沈焉闻言,原本把玩着手中铜钱的动作倏然一停,当即抬起视线向周沛看去:“天光?就是这个天光?”

“对……”周沛也知道他在诧异什么,一时只能讷讷地道,“我之前也没想到过这一茬,不过会叫这个名字……应该只是巧合吧?”

沈焉不置可否,片刻后忽然又问:“这个福利院,是在沆市周边吗?”

周沛摇了摇头:“不是……其实是在江都附近。”

他摸了摸鼻子,“我好像没说过,之前我其实是在苏省长大的,后来被我爸妈领养之后,才到沆市生活的。”

沈焉扬了扬眉,心头倒是有几分了然。

在苏省的话,倒是能解释为什么过去那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听说过这所谓“天光福利院”的名头——虽然周沛说是“巧合”,但对知道他同周墟之间那层关系的沈焉来说,如果这也是巧合,未免也太过巧了。

沈焉下意识便断定,这所谓的“天光福利院”,恐怕和天光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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