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到底是什么,对他好,或者坏,又是什么?
他描述不出,很多所谓的“感受”都是通过别人口中或者书里写的了解到的,然后再复述给别人听。这是他了解“感情”的唯一渠道。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极知牵起檀施,耳朵一晃一晃,玉铃轻响着。
“这里是知天仪庭,天帝都无法擅自前来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浩瀚星海,水天交接之地。其间矗立着一座巨大无比的群星环绕镂空金球状神器。漫天无数繁星闪烁,命座相连,丝丝缕缕的金线漂浮在空中,轻盈如风动。
“你过来,把手放上去。”极知牵着檀施走知天仪,握着他的左手腕,贴上一处镂着星图的方状金台。
刹那间繁星暗淡,围绕着知天仪的群星开始转动。
极知看着星海中逐渐亮起的星座,喃喃道:“文曲星,少微星,太阴星……红鸾星?”
“??搞错了吧?”极知目瞪口呆,傻愣了一会,抓着檀施的手放上又放下,最后又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没错啊?那你哪来的红鸾星?”极知瞪着眼,和檀施大眼瞪小眼。
“嗯?”檀施歪头看着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哎呀,肯定是坏了,算了吧我送你回去,你千万别和别人说我带你过来过啊。”极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心想知天仪这种东西不可能会坏,那就只能是……虽然很古怪,可她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可能了。
她连忙带着檀善离开知天仪庭,走回了天池旁。
“话说,檀善是不是去流冥月了?”
“嗯,他问过我,为什么不是我。”
极知皱眉,心想这不是一个小孩能说出来的:“什么意思?”
檀施下意识低头,透过丝绸看着自己脚踝上的善铃。
“我不知。”
“我给你给个东西吧。”极知沉默了片刻,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琼花玉树后的门匾,松开檀施的手去摸自己的袖袋。
一枚轻飘飘的金红凤羽落在檀施手中,掌间传来丝丝缕缕温热。
“你放好它,不用刻意保管,不见了就算了。”极知蹲下来摸了摸檀施的头发,郑重道。
“为什么?”
她只是摇摇头,起身时眯起眼,神色微变,连忙离去了。
“哥哥。”
阴冷的气息从檀施背后传来,他回头去看,是身着黑金绣蝠袍的檀善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我记得极知上仙和你没什么关系?”
“与你何干?”檀施早把凤羽收进了袖袋间,施术隐匿了气息。
檀善看着他,缓缓道:“过几天我就正式拜入刑戮天神门下了,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檀施没什么感受,只道:“祝君顺遂。”
“顺遂……”檀善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词,反复念着。“好啊,你也顺遂,我请你喝杯离别茶如何?”
说罢,他从背后伸出一只正握着茶盏的手,递了过去。
茶水清澈见底,晃荡的水波一圈圈扩散着。
谁人不知刑戮天神大限将至,此时天帝授意让檀善拜入他门下,就是挑明了要抹去他的恶,化为利刃为他所用。利刃若是伤手,随时可弃。
檀善早慧,又怎会察觉不出?他善妒,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很明确——他要檀施消失,要他曾经拥有的一切。
自他诞生起,无论是善施亦或者是檀拾,都没有认真待过他,反之避之如蛇蝎般,对檀施倒是越来越好。
他开始观察檀施,为什么他们是兄弟,长相还如此相似,受到的待遇却不一样?
就连路过的小仙,对他们的态度都不一样。
很奇怪,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眼睛么?
檀施的眼睛如琼花般晶莹剔透,皎洁月华如他,连人都清正洁白。他不一样,有那样摄人心魄的红眸,檀施做得到或做不到的事他都可以做到,那为何还是无人愿意选择他。
“我喝。”檀施接过了茶盏,仰头一口饮尽。
“有没有人说过……算了。”檀善接回茶盏,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下次再见,我应该就不在流冥月了。”
“……什么?”药效开始发作,檀施的眼前一片模糊,只有檀善那红如残阳的眼睛还是清晰可见的。
“醉春风……哈哈,好名字……”
他看不见了,只听见檀善远去的脚步声,和一阵玉铃晃动的叮当声。
“小施?”
“别叫这个名字。”
南宫微意识不清醒,反手握住了杜渐正要触碰他的手,哑声重复着。
“别叫这个名字。”
杜渐一愣,南宫微握住他的那种只手还在颤抖着,似乎有一股浓厚的凄凉悲伤之情渗入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