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监牢中,只见阑槛里的男子一幅灰衣短褐的打扮,发髻松散,嘴中套着铁具,浑身是伤,想是吃了不少苦头。他手脚皆为两指粗的浑铁链锁住,行走躺卧均不便,他便盘腿在囚窗下端坐了,一动不动。
包拯道:“你名唤李桐——”
监牢里的人并不理会,只轻哼一声。
包拯继续往下说:“你有一个兄弟,在城东醋坊里靠卖醋为生。”
李桐这才抬起头来,目光冷冷瞥过包拯。他道:“凭你们的本事,也只能查出这些罢了。”
包拯道:“刺杀朝廷官员乃是重罪,如果你能向开封府坦诚相告,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能与你那亲兄弟继续去城东开醋坊,过寻常人的日子。本阁的话,既然说出,便是承诺。”
李桐不作声。
包拯继续道:“即便你不愿意说,就当开封府查不出来么?”
李桐哼笑一声,道:“包大人要如何查?小人愿闻其详。”
包拯道:“秦知府虽然外放成都府为官,但在朝中也颇有几个与他政见不合的大臣。”言罢,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把他们与秦之海的纠葛说给李桐听了。边说,边注意着李桐面上的表情。
李桐一直默不作声,直到包拯说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忽大叫起来:“是了,就是他!是他指使我去杀秦之海这老贼的!”
包拯听出他语气嘲讽,知道他是胡乱诬陷,不由开口斥道:“污蔑朝臣,你可知道是甚么罪?”
李桐笑道:“总不会比杀了一个朝臣罪过要大。”
包拯道:“以上这些人,开封府尽可以去查他们的往来书信,暗中动向。害秦知府的必不是为私仇,必是朝中大臣。找到幕后之人,只消费些时候罢了。但是若你能主动招认,戴罪立功,得好处的是你。你可再做斟酌。”
李桐嗓子里作喝喝的笑声:“棍棒也吃了,夹板也挨了,这牢城营里,只要弄不死人的刑罚,我一一尝过,要招早便招了。若是到这份上,再吐露甚么,岂不是太亏?”
包拯向旁边展昭使了个眼色,便拂袖走开了。
展昭上前一步,望他道:“不要以为包大人宅心仁厚,便拿你没有办法。咱们底下的人多的是手段,如果你不肯招,也不知你那亲兄弟会受你甚么连累。”
李桐道:“不错。只可惜我兄弟就是个卖醋的,甚么也不知道,你们便是将他活活打死,也从他口中听不到一句有用的消息。”
展昭手一挥,王朝马汉拉着一个装扮作李杨的人,把他往另一间牢房中搡去了。那人一面走,还在一面厉声呼喊:“大哥救我!我是无辜的!大哥快来救我!”
听了那人的呼救之声,另夹杂着棍棒之声,李桐顿时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一类朝廷鹰犬,丧尽天良!若是你们敢动我兄弟一根毫毛,我必十倍百倍地偿还!”
展昭道:“你是个汉子,捱得住棍棒,但你兄弟却是个身板瘦弱的,能经得几次板子,便不得而知了。你若是个孝顺的,还想为你家里留个后,便快快招来。”
不想那李桐发了片刻狂,冷笑一声,只盘腿坐在囚窗下,一言不发了。
展昭见状,也不作声。整个监牢之中,只听得隔壁撕心裂肺的求饶之声。
过了片刻,展昭见他仍是片语不吐,便走开去,到了隔壁牢房,见王朝马汉二人拿着棍棒,正卖力捶打着一捆稻草,而那扮作李杨的公人,红着脖子嘶叫得甚是卖力。
展昭望他们摆摆手,三人便停了下来。王朝问道:“展兄,那姓李的还是不肯招?”
展昭摇首道:“这是个硬骨头,人又极其精明桀骜,恐怕从他嘴里确实撬不出甚么了。”
王朝愁道:“这可怎么向包大人交差?”
马汉道:“某听说,欧阳大侠和陷空岛的五位义士也还在江湖上探寻消息,说不准等几天,待他们有了进展,再审李桐,便能有所收获了。”
展昭沉吟片刻。他实是不愿向那六人寻求助力,但也不好直言拒绝了,只得把头点一点,道:“那就麻烦两位时刻关注他们的动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