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天火?]
坦白说,我跟着他的那段时间确实过得不错。跟聪明人打交道总能学到很多。
[这点确实。可你就一点儿也不在乎被他管束吗?]
人总得付出点什么不是吗?他会解答我的疑惑,为我提供教导,满足我的学习和求知欲,那么他对我成为一个符合赛博坦社会规范个体的要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从自然人到社会人罢了,最多不过是天火的标准高了点,但那也没什么。能量液要花钱买、想要的设备得提交申请……这些都不是很要紧的事。
[可是那样效率太低了,很耽误事。你如果一直这样行事的话早就死了,根本撑不到见到他的那一天。]
他说这些都有规定。法律、条例、守则……程序什么的。
[我以为你屈服的原因是他是个一言不合就会砍人的狠角色——你也很清楚他一直警惕提防着你——也许他会直接砍掉你的头。]
他下手确实很利落,也的确对我怀疑得厉害,但那不是我就此改变行事手段的原因。我只是以前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既然知道了,总是要遵守的。
[哦,原来我们静电是个听话的小宝宝。]
你真恶芯。
[通量应该没有给你底层程序植入指令的技术水平。]
……他连制造出我都是个意外,你觉得他有这种水平吗?
[所以是你自己觉得有规定就该遵守。]
是。
[你真奇怪。]
我一点儿也不奇怪。我只是个平常普通的赛博坦人。平常普通地遵纪守法。
[所以我才说你奇怪。你根本一点儿也不普通。]
关于这个,我觉得没有任何谈论的必要。
[听你的。你说了算。老大。]
……你叫我老大。
[是的。怎么了吗?]
这称呼真粗俗。
[得了吧,又不是没听过。]
只是那一段时间而已。在那之后我就跟了天火了。
[是了。他还叫你不要在用这样的词了。我觉得他管得太多了。他到底想把你驯化成什么样?]
不清楚。也不重要。
[其实我觉得挺重要的。毕竟你挺在乎他的不是吗?]
曾经吧。我已经放下了。
[因为他把你抛下了。]
还是两次。我其实能明白,我不是他的第一选项。毕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和红蜘蛛之间的情谊确实比和我之间的深厚得多,我没什么好怪他的,我能理解。我只是无法继续在乎他了。
[你本来就不该在乎他。他不好懂,而且很危险。]
没办法,虽然动机不纯,但他到底也算对我好过的人,这样的人太少了。
[我还以为是因为天火让你想起他了呢。]
……别提起他。怎样都好。别提起他。
[你喜欢他吗?]
我说了别提起他。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提起他?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他会给我东西吃。我为什么不喜欢呢?]
但是他还会把你关起来,不停打你,逼你干你不想干的事。
[你不是才刚说人总得付出点什么不是吗?用你的话说,就是这些都不是很要紧的事。唔,就像你对天火一样。]
……不一样。起码我不喜欢天火。
[虽然你这么说,可一直到他帮擎天柱逼你拿出毒能量体的解决办法你才不再在乎他。现在又不承认,你真可悲。]
既然你都这么想了,就不要再在我前面说比我更惨了。
[那不行。还是我更惨一点。]
切。
[不过我开始理解你为什么喜欢声波了。]
我觉得那算不上喜欢。
[你和声波的结识过程跟你和天火的结识过程很接近,再往前的话和你碰到他的情况也很像,说真的,你真的不是就喜欢这一款吗?]
首先,我没有喜欢上任何人。
[在意,行了吧?]
……还行。
[所以你是在意声波?还是在意这一款?]
你到底在说什么?
[真要我说出来吗?]
你说啊。
[好吧,会监视逼迫乃至伤害你,而且很多时候你都对此无能为力的一款。]
……
[怎么不说话了?]
我觉得你失芯疯了。你觉得我会喜欢这样的人吗?我在你看来真的像受虐狂吗?
[你在我看来一直不正常,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你对我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误会啊?
[我觉得不管有什么样的误会,都没有你对我的误会来的深重。]
所以这才是你的真芯话吗?
[哦,亲爱的,我对你一直没有假话,唯独这点你可以放心。]
别指望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也别指望你说多离谱的话我都会当回事。
[但是声波哪怕不说话,你也会拿他当回事。]
你就非要提起他吗?
[你的表现让我觉得有点眼熟。]
什么?
[我想到了,我对你对他就像你对他对威震天。]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意你,于是嫉妒你更在意他。你在意他,于是嫉妒他更在意威震天。]
我服了。你到底什么毛病。能不能别胡扯了。
[不,我没有在胡扯,这很关键。我在意你远比你在意他更为深重,这是事实。可是对于他来说,威震天和你谁才是第一选项就不好说了。]
我为什么要是他的第一选项?他也不是我的第一选项啊。
[啊,难道你的第一选项是我吗?我都要害羞了,真是不好意思。]
别自作多情了,是我自己。
[……也挺好。起码你没有彻底昏了头。]
我总不至于像他那样,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大。
[你说声波对威震天?]
不然呢?
[我其实也不是很想继续说起他,也不想说起威震天。]
明明是你最先提起他的。
[不过,说真的,你不好奇他的过去吗?]
说完全不好奇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因为你还在生他的气?]
一部分。毕竟他答应我的事没有做到。
[你要怎么做?]
我原本打算答应他的事也食言的。
[真是有力的报复。]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应该知道的。
[所以为什么是原本打算,你又改主意了?]
不是改主意了。是我做不到了。
[为什么这么说?这世上还有你没开始就说自己做不到的事?]
我死了啊,死了还怎么报复?
[……]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原本还在奇怪,为什么你会这么和气地找过来,还和我说这么多……原来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你觉得你已经死了?]
擎天柱刚刚在我面前断绝了复苏赛博坦的最后希望,这种事属于不可能事件,它的出现说明这个世界已经无法维系了,爆炸是这个世界的终结,也是我的终结。我绝对已经死了。
[……这将成为我听过你说出的最好笑的笑话,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