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鸿从怀中掏出那串菩提子来,在手心中翻转。
“说来也奇怪,依我看,这舍利子与他生平所戴的那串菩提珠并无区别。只是原来那串珠的绳子没了,却依旧不影响它连起。所以一开始听他们说这是舍利,我还以为是在骗人。”
“金身塑像也是我属意打造,依稀凭借过去曾给他画过的几幅小像。我亲自监工,期间打回去数十次,才勉强有几分他的影子……”
楼梯间忽然嘈杂一片,只听外面传来数声呼喝,冥鸿脸色刷的一白,嘴角又开始止不住往外流血。
乐志喜怒难辨的声音于不远处响起:“阿弥陀佛,施主还请不要胡闹,将我寺中珍宝如数归还。”
张初景与令狐荀同时起身。
令狐荀催促道:“此处不能再待了,前辈,快做决定罢!”
“我话还没说完,这帮臭和尚真是煞风景。”冥鸿神色凛然,深吸一口气,“进圈,换地方。”
三人带着那金像冲入楼梯间的光圈中,下一刻,掉落在大雄宝殿的卧佛身上,各自扶稳。
未料到这处仍有四名罗汉在看守,那四人看到他们,眉毛倒竖,拿起大殿边上放置的僧棍便冲上来。可见方才因为佛像而束手束脚,已经被乐志训了一顿,如今应是没有心理障碍了。
三对四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四名罗汉立刻提气大喊,将先前在藏经阁的众人又招呼过来。
三人气力不济,渐渐左支右绌。
冥鸿本就因为那幻海映江圈消耗了巨大灵力,而令狐荀除了狂风快剑与青城派的无为剑法+守无致虚功以外始终未展露出任何其他功法,压力就给到了张初景。
按理说要上个屠神丝或者缘生幡,开个大招,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但这样一来自己的身份就会暴露,这点在眼下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闪开!”犹豫间令狐荀将他撞到一边,自己生受了一棍在肩头,又执剑冲上前去。
那一棍好死不死,偏巧砸在先前被冥鸿打中的伤处,登时血流如注,更衬得他嘴唇惨白。
张初景黑了好久的心肝终于有点惭愧起来,连忙飞身上去帮他。
手指暗中一点那罗汉下肋,一招一魔指神不知鬼不觉将其放倒。
然而这时,趁乱间数名罗汉持僧棍一拥而上,挟着凶猛阳刚的硬气同时夹击冥鸿。冥鸿本来大可闪身躲开,但令狐荀这边忙着补救张初景,一时间分身乏术,金像竟无人看顾。
生怕这些僧棍将金像打伤,又怕趁着片刻被拨下来搬走,他硬是扛在原处没动,径自挡住金像,打算生受这排山倒海似的一袭。
等张初景抬头看到想再冲上去时,为时已晚。
令狐荀同样只绊住了其中一人。
冥鸿怒吼一声,周身白光暴涨,口鼻中俱流出血来。
僧棍结成的网子砸在下来的那一瞬,自那白光之中,突然涌出一道耀眼无比的金辉。细看之下,那金辉竟是自他掌心冒出,先前缠在他手心的菩提子无风自动,在半空旋转一圈,将那可怖劲力尽数阻挡反弹。
数十名罗汉皆被远远反掀出去,摔得四仰八叉。
菩提子却似是耗尽了全部灵力,如一盘散沙般掉落在地。
冥鸿的双眼睁大。
他再也顾不上任何,连忙跃下,到处捡拾那一粒粒菩提珠。
先前案前的香炉因为缠斗早就被踹翻,洒了一地的香灰。他跪在其中,摸着找着,只把香灰扑得到处都是,惹得殿前佛像前一片白色纷纷扬扬,似是下起了大雪。
“昭南……”
乐志看到此景,面色数度变幻,对后面的僧人低声道:“还不快去捡?把他拿下。”
“你敢!”张初景冷冷说着,从地上拎起一根僧棍,“人都死了,几块死人骸骨你还不肯放过!你还没看见吗?那玩意儿的法力已经消失了!被你们打没了!它对你们没用了!”
乐志脸色阴郁:“既是祖师遗物……”
“那一代的恩怨叫那一代解决。隔了好几辈,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他姓甚名谁,过往来历吗?这么在意,不就是因为有利可图?”张初景拿僧棍指着他,毫不留情道,“譬如黄帝九鼎神丹,譬如贵寺的卜卦!”
一直在旁没吭声的正真长老忽然抬起头来,看了看乐志,又看向张初景,欲言又止。
令狐荀也悄悄挡到另一侧,拿剑指着企图上前的僧人。
天色暗黑,寺门外忽然又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不多时,又是一群和尚快步进来。这回当中簇拥着一位穿黄色海青的老者,高大威严,面容沉静,一旁则是个同样穿赤色袈裟的青年和尚,眉眼修长。
正真长老率先越众而出,对着中间二人合十礼道:“闻远方丈,乐心师兄。”
乐志诧异看正真长老一眼,也跟着行礼。
和尚们都在见礼,张初景忽然听到背后的冥鸿惊呼一声,连忙回头看。